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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芋靳浮白全本小说免费阅读 向芋靳浮白全文阅读

向芋靳浮白 》完结小说在线阅读,它是向芋写的一本现代言情书籍,主要讲述向芋靳浮白之间的事情。本书文情并茂,情节引人入胜,描写生动,大力推荐。《向芋靳浮白》小说精彩试读:  在其他人眼里,好像醉过一场清酒,向芋倒是变得坦然很多。  偶尔唐予池有意无意地谈起靳浮白,她也畅所欲言。  没隔几天,向芋和唐予池跟着唐父唐母,一起去外省赏樱花。  到目的地已经是夜里,只能先找店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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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芋靳浮白》精彩章节试读

  在其他人眼里,好像醉过一场清酒,向芋倒是变得坦然很多。

  偶尔唐予池有意无意地谈起靳浮白,她也畅所欲言。

  没隔几天,向芋和唐予池跟着唐父唐母,一起去外省赏樱花。

  到目的地已经是夜里,只能先找店住下。

  再早起时,唐予池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问:“向芋,昨儿晚上你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快,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我吗?”

  向芋蹲在行李箱前,拿出洗漱包和电动牙刷,扭头说,“我梦见靳浮白了,怎么了?”

  唐予池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沉默良久:“你昨晚在梦里好像难受得厉害,你干妈半夜起来看你,说你眉头都是皱着的。”

  “换你是我,你不哭吗?而且我自己都没发觉,你说出来干什么?我还以为我做了个美梦。”

  “自欺欺人。”

  “我乐意,管得着么?”

  这段对话在她这儿,就算过了。

  可唐予池一直到赏樱花时都若有所思。

  正好唐母催他,问他到底什么时候给她找个可爱的儿媳。

  唐予池就跑来问她:“向芋,你干脆找个差不多喜欢的男人结婚算了,你这样太辛苦,好歹找个人陪你,帮你分担生活里的不开心啊。”

  这一年樱花开得十分繁盛,景区有卖一种樱花形状的雪糕,很多女孩子都站在樱树下,举着雪糕拍照。

  正逢皋月,晚春的风一吹,花瓣如雪,簌簌飘落。

  风里有欢声笑语,树下有攘攘人群。

  雪糕的甜香传过来,可心里的某些思念啊,经久不衰,比这暖风更加悠悠。

  向芋收回落在雪糕摊位上面的目光,在阳光明媚下摇头。

  钻石耳钉折了阳光,细碎地闪着。

  她只是笑了笑:“结什么婚?难道会有男人同我结婚后,会允许我戴着靳浮白送我的戒指,然后每天惦记旧情人一百次?”

  “一百次?有那么夸张?”

  “也许有的。”向芋笑着说。

  “芋芋,予池,你们要不要雪糕,让你干爸给你们买?”

  唐母穿着一身旗袍,笑着对他们招手,“我看那些年轻小孩儿,都拿着雪糕照相的。”

  唐予池用胳膊肘撞一撞向芋:“雪糕,吃么?你以前不最爱吃这些凉的?高中学校小超市卖的那个,四个圈?还是八个圈来着?我看你能吃一整盒。”

  向芋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还是不吃了。”

  那阵子她非常平静。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其实用她自己的方式,找过靳浮白了。

  在和唐予池吃日料的隔天,向芋加班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里有工作人员很礼貌地说,属于靳先生的房产要被收回,请她去把属于她的东西带走。

  向芋放在靳浮白那里的东西很少,自从靳浮白走后,她一次都没去过。

  屋子里除了多出一层厚厚灰尘,几乎和他们走时一模一样,连靳浮白抽剩下的半盒烟,都还躺在床头柜上。

  那辆车牌是44444的奔驰车钥匙,也在。

  忘了是什么时候,靳浮白口头说过要把车送给向芋,她当然不要。

  可在那之后,他真就没再开过。

  向芋盯着车钥匙,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把钥匙拎起来,扭头问工作人员:“车钥匙,我可以带走么?”

  “当然可以,向小姐。”

  等向芋磨蹭着收拾好东西,再离开,已经是夜里,小区里万籁俱寂。

  她开着车子在靳浮白家小区乱晃,想要找一辆看着就很贵的倒霉车子。

  其实她没抱什么希望,这小区住的人,非富即贵,车子都会停在自己家的车库里,很少有人把车停在小区地面上的。

  转到后面,还真看见一辆。

  不是迈巴赫,好歹也是宝马。

  向芋确定车上没人,深深吸气,死死盯着那辆车,轰着油门。

  你说你不在时,让我别哭,说别人都哄不好我。

  那我就不哭了。

  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否安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随便被什么绿化带里的树枝就给扎死了。

  你说对吗,靳浮白。

  向芋闭着眼睛,猛地撞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像向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惯性向前冲,又被安全带和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猛地推拽回座椅里。

  楼上纷纷有人拉开窗子向下看。

  她在撞击中缓缓回神,感觉像被人打了一顿,脖子脑袋都疼,面前的宝马侧门已经被撞成残破的大坑,靳浮白这辆车的车头也破破烂烂。

  车主估计是楼上看热闹的某位,耳鸣里,向芋听见有人先是“卧槽”一句,然后骂骂咧咧地摔上车门下楼。

  那是一个卷发男人,穿着睡袍。

  他开口就是挡不住的愤怒:“我车停这儿不动,你都撞上?就你这个残疾样儿你考什么驾照?”

  向芋解了安全带下车,老老实实站在车边,有种做坏事的心虚和完成计划的忐忑。

  如果人家实在生气,哪怕揍她一顿,她也认了。

  向芋甚至压下各方情绪,理智地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说人家才能同意,把她和原车主一起告上法庭。

  好像是得肇事人没有偿还能力才行?

  她兜里一分现金没带,是不是也算没有偿还能力?

  结果卷发男人骂了几句,突然停下了。

  他只一脸不敢置信,盯着车牌号看了老半天,才开口:“是......嫂子?”

  向芋茫然抬眸,在夜色里悉心辨认,才隐约记起,这人她在李侈场子里见过。

  因为当时卷发男人和渠总走得近,她不太乐意搭理他们。

  卷发男人又看了眼车牌号,很憋屈地点燃一支烟:“你没事儿吧?”

  “嗯。”

  卷发男人满脸认命:“嫂子我给你打个车回家吧,给我个地址,你的车回头我修好了叫人给你送去。”

  向芋坚决不同意,说车子我来修,多少钱我都赔给你,你能不能让保险公司给原车主打个电话?

  最后那男人拧不过,也怕自己惹不起,到底是按她说的做了。

  向芋对车主翘首期盼,却没等来任何一张熟识的面孔。

  来的人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看上去刻板不苟言笑,下了出租车抹一抹额角的汗,疾步跑过来。

  那男人同车主聊好了车子的赔偿问题,严肃拒绝向芋掏腰包,然后同她道别。

  整个过程中,只有一句话,惹得向芋胸腔一震――

  “向小姐,您不用和我推辞,靳先生多年前吩咐过,这辆车有任何问题我都会帮你解决,绝不让您承担任何,您就不要再让我为难了。”

  说完,这男人转身欲走。

  向芋深深吸气,叫住他:“请你等一下。”

  西服男人站定,回头:“您还有什么吩咐?”

  向芋深深吸气,只是柔柔地说:“他还活着吗?”

  那男人也许十分为难,沉默良久,久到向芋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颔首:“靳先生无碍,请向小姐也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夜风有点凉,向芋不由地抱着臂搓了搓。

  她忽然站在一片狼藉的两辆车子旁笑起来,笑得呛了夜风,有些咳嗽。

  心里想的却是,活着就好。

  上学时,每星期五的课外知识拓展课,老师会放一些纪录片。

  向芋记起,有一部陨石坠落和流星坠落的天文记录片,里面有那种镜头:

  一颗陨石落地,在垂落地面同时产生爆炸,坑体上百米,一片硝烟滚滚,也最终归于平静。

  向芋现在,就像视频里尘埃落定的陨石坑。

  可后来再反复回想起那个西服男人时,她又开始惊疑不定,觉得他说的“靳先生无碍”,总好像很勉强。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不再用迷你望远镜向对面看。

  对面楼里又开始换鲜花这件事,还是周烈告诉她的。

  周烈站到她的办公桌边,挡住一些窗边的阳光,身影投在她办公桌上,忽然问她:“向芋,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大概6、7年?”

  说出来向芋自己都很诧异。

  也是,这是她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一直做到现在。

  周烈说:“公司如果换地址,你还会继续做吗?”

  向芋玩着消消乐,问了一句:“公司准备搬走吗?”

  “有可能。”

  周烈告诉她,他在谈另一个独立办公楼,如果价格合适,他可能会把公司搬过去。

  公司现在的规模,拥有一栋独立的办公楼的确是好事。

  向芋笑了笑:“如果搬走,我就不去了吧,这么多年公司养着我这条咸鱼也养够了,我就不跟着过去捣乱了。”

  周烈垂在西裤旁的指尖,不着痕迹地蜷了蜷。

  他说:“你不过去,我还觉得挺遗憾的。”

  “有什么遗憾的,办公室绯闻破解,还能少发一个人工资,多好啊。”向芋大咧咧地说。

  早些年周烈对她是感激的,她能感觉到。

  有些事情不是有能力就能办得到。

  周烈有能力,但也许没有那些机缘巧合,他到50岁,仍难有现在的成就。

  “机缘巧合”也只不过因为,她在这家公司上班。

  不少人给了靳浮白面子,为这家公司一路开绿灯,发展得才如此顺利。

  从那份英文报纸出现在周烈桌子上,向芋就想过。

  他知道她不再是靳浮白的女友或者情人,是否还会原意供祖宗似的把她留在工资,开着高薪,每天玩手机。

  所以她想,公司迁址,她就不去了。

  人贵在好聚好散,免得最后撕破脸皮,浪费了这么多年相识一场情分。

  而且她走了,对面的鲜花无人问津,多可怜。

  周烈不知道在想什么,背着光,始终没说话。

  过了很久,向芋一局消消乐走完步数还没过去,怀着对自己的嗔怨锁了手机。

  再一抬眸,对上周烈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她。

  眼镜挡住了一部分神情,却仍让人觉得,他情绪复杂。

  向芋一怔,如有所感,果断换了个话题:“你看你看,我坐在工位上打游戏,你看着也不顺眼,是不是?”

  “向芋。”

  他这一声叫出来,向芋在心里暗叹。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周烈并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男人。

  他只是推一推眼镜,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你在工位上玩手机,我没有看不顺眼,她们传的八卦,我也没有听不惯。”

  他像是给自己一个思考斟酌用词的时间,停了几秒,又继续开口:“其实我还挺期待,那些八卦传闻成真的。”

  向芋莞尔一笑,避重就轻:“传闻还说公司的打印机半夜自己会动,说6层厕所最后一间总有哭声,你也希望成真?”

  周烈的话头就这么止住,勉强笑一笑说,嗯,也是,传闻就是传闻,没办法成真。

  那天又是个加班的日子,这个加班是公司员工的失误造成的,整个公司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跟着焦头烂额,就着头发忙自己的工作。

  向芋跟着忙到11点半,结束后,周烈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她没拒绝。

  如果周烈想说什么,早些说清楚也好。

  窗外早已经陷入黑暗,可帝都市就是有这一点好,无论什么时候,夜里总是灯火通明。

  远处的商厦挂着百万广告费的闪亮灯牌,路灯随着马路蜿蜒绕过楼体,像一串珠宝。

  周烈突然问她:“你桌上这辆盆绿植,是什么?”

  这两盆绿植,向芋养好几年。

  但她不擅长养东西,总记着之前把仙人球仙人掌养死了的事情,不敢多浇水。

  然后眼睁睁看着两盆绿植,干燥得一碰哗啦啦落叶。

  后来好不容易掌握了浇水的周期,这玩意儿又生了虫子,奄奄一息。

  她折腾了好久,一到周末就往花鸟市场跑,跟人家卖花的老板取经,换过好几种牌子的杀虫剂。

  最后还是一个卖花老板教她,说让她换土,新土壤先用热水浇几次,晒干,把虫卵杀死,再栽培。

  虫子杀干净,土壤养分又不够,叶片总是青黄色,也不精神。

  向芋只好又学着施肥。

  折腾来折腾去,从2015年把这辆盆绿植拿到办公室,已经四年了,在她手里也只是长了一点点。

  隐约记得以前,靳浮白那个坏人还嘲笑过她,就在她养死仙人掌之后。

  他在某个下午大敞着腿坐在沙发上,丢给她一个小盒子,是他平时装沉香条的那个。

  向芋打开,里面是一块干燥的苔藓。

  她不明所以地抬眸,听见靳浮白带着笑腔说,你这么好的养花才能,不能浪费,干脆把这点苔藓,也养活了吧。

  向芋用暴力镇压了他这个提议,结果他居然往花盆里塞了橙子籽。

  听周烈问起来,向芋就笑一笑。

  她边把充电器放进背包里,边说:“只是几粒橙子籽,被他随手种下的,我就养着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周烈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不是有意沉默,只是无话可说。

  关于向芋的传闻,他这些年听到的不止是办公室里的八卦,还有更多。

  所以他始终不确定,向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在周烈眼里,她并不虚荣,坦荡理性,且长情。

  就像她对桌上这盆橙子树苗的态度,足以看出她的为人。

  小树苗叶片狭长,在灯光下舒展着。

  周烈也曾见过向芋忙来忙去给花喷杀虫剂的样子。

  那会儿他没对她有其他心思,还开玩笑说:“这药味道真大,别杀不死虫子,把你呛岀毛病来。”

  其实不难看出来向芋对靳浮白的爱意。

  这辆盆橙子树苗,总是就这么放在这儿,但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没想过把它们丢掉。

  而是本能地,想办法去救助。

  车子开到向芋家楼下,周烈熄火,没有按开车门的控锁按键。

  向芋也不急,静静等着他开口。

  “抱歉,不该和你说那些,给你没必要的压力,对你稍有好感是我自己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用这个来当作是否离职的标准。”

  周烈是南方人,声音斯文:“向芋,这些年工司走到这个地步,没有你是不可能的,我始终当你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并不觉得你的工资受之有愧,希望你多考虑考虑。”

  向芋回以礼貌一笑:“如果有合适的岗位,我会考虑,前台就算了,我现在都老了,不适合当前台了。”

  “人事部怎么样?”

  周烈从问过绿植的事情后,就收敛了那份私心。

  他诚恳建议:“其实你看人真的非常准,我每次要开除谁要留下谁,你都能快速分析利弊,不如你去人事部,除了招人以外,也有时间打手机游戏。”

  “前提是公司不搬地址。”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瞬间,向芋只在加班后略带困倦地想:

  靳浮白那么败家,万一以后真有能够交集的机会,他会不会因为她换了个办公地点,又跑去把对面的办公楼买下来,用来插花?

  毕竟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公司还真就没搬地址,独立办公楼的要价和周烈的预估相差太多,只能作罢。

  向芋自请调去主管人事部门,工资也降了一些,反而拿得心安理得。

  邻近大学生毕业季,人事部稍微有些忙,招聘新的前台工作人员那天,向芋意外地遇见一个熟人。

  当年的小杏眼,此刻就坐在他们公司的面试室里。

  她看见向芋,先是怔住,随后露出惊喜的目光,惊喜之后,又是浓浓的不安。

  也许是很忧心向芋知晓她过去的精力,以此借口,不招收她。

  难得小杏眼还和当年一样,有什么情绪都展露在脸上。

  可爱又透明。

  向芋这样想着,坐在三个面试官之中,忽然笑出声。

  小杏眼当即正襟危坐,眼睛都瞪得更大了些。

  手里的面试材料被她捏得都皱了边角。

  那天面试结束后,向芋在走廊叫住她:“来我办公室坐坐么?煮咖啡给你喝?”

  小杏眼没了刚才面试时的紧张,跟着向芋进门,环顾着她的办公室,开口叹道:“好久不见啦。”

  向芋笑着说:“是啊,怎么想起来这里投简历?”

  “是一个同学介绍的,我也是今年刚毕业,大学时候不是没好好学习嘛,挂了好几科就降级重读......”

  说完,小杏眼又是一惊,“我、我其实能力还可以的,当年就是、就是......”

  向芋把煮好的咖啡递给她,表明自己不会使绊子:“进了这屋子,只是单纯叙旧。”

  “哦。”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段往事,深深埋在心里,和谁都不愿提起。

  可真的遇到同那段往事有关的人,又忍不住滔滔不绝。

  时隔经年,小杏眼已经没再戴着那条钻石手链了。

  她笑笑地说,那条链子被她卖了,用来做复读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她细细讲述着,说当年遇见渠总,她在学校夜市摆摊卖一些小玩意儿。有人骑电动自行车压了她的货物,又不想赔偿,她急得哭起来。

  渠总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及时帮她解围。

  “渠总,穿了一身西装,却蹲在地上帮我收拾东西,又把我送回寝室楼下,我那时候觉得,他像个英雄。”

  没过多久,渠总就开始约她出去了。

  最开始是请她吃饭给她买东西,然后就开始带着她,去酒店开房。

  小杏眼幽幽叹气:“后来分开,我才仔细想,我会遇见他并不是什么上天注定的美好缘分,他那时候是在和舞蹈系的女孩在一起的,那天只是送那个女孩回学校,才碰巧遇见我。”

  “我后来没在网球馆遇见过你了,还很遗憾,都没留过联系方式。”向芋说。

  “我那阵子心情很差,我以为他只是不停地在换身边的女孩,还在努力想要呆在他身边久一点。后来才知道,他是有妻子有孩子的,我还见过他的女儿,都已经上初中了。我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插足别人的家庭这件事,我越想越难受。”

  分开是小杏眼提出来的。

  这一点,让向芋心里舒服不少。

  聊了很久,小杏眼忽然问起:“向芋姐,你现在还和靳先生在一起么?”

  她问完,也许觉得不妥,脸都急得红了些,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不一样,所以我......”

  向芋明白她的意思。

  小杏眼当年对渠总是有感情的,她自己有遗憾,所以希望,至少别人是圆满的。

  向芋垂眸浅笑,没有回答。

  后来,小杏眼真的通过两次面试,成为公司的新前台。

  向芋每天上班下班都能看见她,偶尔也同她一起坐一坐,聊聊天。

  春天就这样过去,转眼到了6月,气温更暖,喝咖啡都开始想要加冰块。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小杏眼开始,向芋在这一个月中,开始频繁遇见旧时光里的人。

  最初是人事部门聚会,向芋做为主管,承诺带着部门员工出去嗨。

  员工们自然是一片欢呼,有同事提议,说吃完饭去新开的一家夜店玩一玩。

  只是向芋没想到,吃过饭打车过去,路越走越熟悉。

  她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偏头问了一句:“是这条路吗?”

  “是啊,没走错。”

  坐在车子后排的一个小姑娘很兴奋地说,“这夜店开了好多年了,不过去年停业整顿,好像换了个老板,装修得更酷了,现在特别火呢。”

  车子停在李侈的场子门前,头顶那片蓝色如星空的灯带已经换掉了,整个楼体发出明黄色的光。

  门口的两一尊带着翅膀的狮子雕像,也换成了忽闪忽闪的灯柱。

  向芋默不作声跟进去,里面格局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装修上更未来化。

  走进浮光涌动的场子里,像是进了多年以后的某个时空。

  离DJ台最近的那个台子,以前是李侈的最爱,向芋经常和他们坐在那里,无论他们聊什么,她都是事不关己地玩贪吃蛇。

  现在那里坐满了陌生面孔的年轻男女,有人挥金如土,开了一排豪酒。

  她忽然想起那年李侈过生日,身上挂着的钻石,加起来怎么也有20克拉,就站在台子前,一扬手,满身璀璨。

  他很是愉快地说:“感谢诸位朋友捧场我的生日趴体。”

  也才几年光景而已。

  这场子让人无法安宁,向芋呆了一会儿,觉得难受,干脆结了账,起身先告别。

  叫的车子还未到,她去洗手间整理妆容,被一个喝多的女人撞到。

  那女人满身酒气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穿着满是亮片的连衣裙,披散着头发一头撞过来。

  向芋下意识扶稳她,自己后背撞在墙上,硌得生疼。

  女人很瘦很瘦,嶙峋肩胛骨从露背裙子里凸出来,栽在向芋怀里,迟迟没有反应。

  “你没事吧?”

  向芋问过之后,女人才强撑着,扬起头。

  凌乱的发丝从脸上滑落,在那一瞬间,向芋在灯光混杂里,看清了对方那双无辜又清纯的眼睛。

  是安穗。

  她已经醉得目光涣散,连向芋都没认出来,只是醉意朦胧地说:“谢了。”

  然后歪仄着跑进洗手间。

  那种难受的呕吐声在隔间里不断传出来,向芋叹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走过去,敲了敲门,从门缝递了进去。

  纸巾很快被里面吐得已经坐在地上的人接走,向芋收回手,离开夜场。

  那一年高中毕业,安穗穿着校服和班级合影,向芋和唐予池蹲在树荫底下等她。

  她拍完照,像蝴蝶一样跑过来,笑着说:“辛苦啦,等我这么久。”

  那时唐予池十分狗腿,把冰凉的奶茶递过去,用迷你电风扇给人扇风,说着,不辛苦不辛苦,我们穗穗考上重点学校了,等一等是应该的。

  向芋在晚风中轻轻呼岀一口气,坐进出租车里。

  帝都市说大不大,说小也真的不算小,2000多万人口聚集其中,她却总在遇见故人。

  出租车窗子开了一半,夜里的风轻轻一吹,给她一种错觉。

  好像靳浮白这个人,她也遇得见。

  也许是因为见过了李侈场子里的物是人非,那阵子向芋有空,总会在午后阳光明媚时,端着咖啡去天台站一会儿。

  在那儿安静,能心无旁骛地想起从前的时光,想起靳浮白。

  她想起有那么一阵子,自己还没搬去靳浮白家里住。

  他们住在李侈的酒店套房里,有时候向芋起床,有那么一点起床气,那天就是临出门耳钉找不到,生了闷气,吃饭时都没怎么开口和靳浮白说话。

  靳浮白看出来了,也不恼,照常给她夹菜,帮她盛汤。

  一直到车子开到公司楼下,他解了安全带去吻她,向芋都还没什么耐心,吻了一会儿就把人推开,赌着气走了。

  可她前脚上楼,还没过几分钟,靳浮白提着一个小巧的购物袋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

  那时候她在前台工作,看见他过来,愣了一会儿,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把袋子往公司前台一放,煞有介事地说,帮我把这个交给向芋,顺便帮我传个话,说晚上等她吃饭。

  说完他就走了。

  向芋打开袋子,和她找不到的那只耳钉一模一样,又是一对新的钻石耳钉。

  她确实有些丢三落四,这毛病被靳浮白惯的越来越甚。

  光是同款的钻石耳钉,他都不晓得到底给她买过多少对。

  有时候向芋收拾东西,经常找到单只的耳钉,最后抽屉里,这种钻石耳钉,闲置了8、9只。

  向芋端着咖啡再往天台去时,很不凑巧,天台有人,那人举着电话,不知道正在同谁吵架,喊得很凶。

  她有些尴尬地摸一摸鼻尖,准备下去。

  举着电话的人却突然回身,看见她,男人脸上浮现出惊诧。

  赵烟墨挂断电话,脱口而出:“向芋,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在这办公楼里上班儿吗?”

  向芋对着赵烟墨举了举咖啡杯:“嗯,好久不见,你帝都话比以前进步了。”

  赵烟墨:“......”

  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面,两人简单聊了几句。

  赵烟墨却忽然叹气:“向芋,当年分手时,你是不是很怪我?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能多牛逼呢,没想到毕业7年了,还是个小职员。”

  向芋很平静地摇头:“我不记得了。”

  后来赵烟墨又随便说了些什么,向芋只是点点头应和。

  她并没有叙旧的意思,喝完咖啡,准备告别下楼。

  正好这时,收到群里的信息。

  周烈说这阵子加班辛苦了,晚上请客他们几个高层主管吃饭,问大家有没有想吃的。

  平时这群里冷清得什么似的,也就这种时候热闹。

  一群人说是夏天来了,吃烧烤最合适,于是开始讨论,哪家的烧烤味道最地道。

  向芋对烧烤没什么太大感觉,倒是因为身侧站着赵烟墨,她忽然想起秀椿街里面的烧烤店。

  那一条街上的饭馆,毕了业不像以前在学校时离得那么近,她几年都没再去过了。

  向芋从手机里抬头,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我先下去工作了。”

  “啊,去吧去吧。”赵烟墨不太自然地摆摆手。

  走了几步,向芋又回头:“对了,你有没有秀椿街烧烤店的电话?”

  她刚才在网上找了一遍,居然没找到。

  “啊?你说那家店啊?好像已经倒闭了吧。”

  也是,这几年突然流行起餐饮购物娱乐一体化,不少饭店都和购物广场靠拢在一起,年轻人喜欢这种模式,逛街看电影,顺便在商场附近吃个饭。

  不太像早些年,特地打车去好远的地方,就为了找个饭馆。

  向芋一点头,随口道谢。

  恍然间有那么一些遗憾,好歹那家店,是她和靳浮白初遇的地方。

  身后的赵烟墨说:“你要是找地儿吃饭还是别往那边去,那条街的饭馆儿都不成了,现在餐饮没剩几家,烧烤店好像变成了家养老院还是什么玩意儿的,墙上都是青苔......”

  “青苔?”

  “对啊,挺多人往那条街拍照的,有人投钱做了人工小河,好像说,为了增加湿气好养青苔?现在的有钱人真有意思,什么都养。”

  后面赵烟墨说了什么,向芋根本没认真听,她甚至没有同赵烟墨道别,抱着咖啡杯往楼下跑。

  高跟鞋砸在瓷砖面上,她只觉得耳边气流凝结成嗡鸣。

  青苔,养青苔。

  -“这个小东西能活很久呢,干燥个几年,只要有足够的水份还是能活的。”

  那是她和靳浮白刚认识的那一年,他把她推到种了绿植的旧钢琴上发狠地吻着。

  撞损一些青苔,靳浮白被她嘟囔着,无奈地倒掉沉香,把碰落的苔藓收起来。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偏偏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又偏偏是青苔?

  向芋跑得很快,像一阵疾风卷进办公室,迎面碰上来办公室找她的周烈。

  周烈说:“正找你呢,刚才群里你不是说有一家烧烤店推荐么?电话找到了没,我让人订一下包间。”

  “没电话,倒闭了。”

  向芋一边说着,一边开速收拾好自己的包,转身绕过站在门口的周烈,快步往外走。

  “向芋,你去哪啊?”

  她没空回头,只说:“旷工!翘班!”

  身后的周烈,看着向芋向外跑的背影,眸光暗了暗。

  早些年,他是见过这样欢快的向芋的。

  那时候如果她用这样的步子快步跑着下班,他一定能在楼上看见一辆好车,以及,靠在车边抽着烟、气质矜贵的男人。

  向芋心跳得很快,她是坐上出租车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今天是开了车去公司的,居然一时间没想起来。

  出租车往秀椿街驶去,向芋脑子里一片混乱。

  邻近秀椿街时,路口堵车,居然和2012年时,场景差不多。

  堵在街上的时间,她开始胡思乱想。

  靳浮白住什么养老院?

  算一算年纪,他也才35岁,这年纪对于男人来说,难道不是正有魅力?

  他怎么就住起养老院了?

  车子终于开进秀椿街时,向芋有些怔忪。

  这条街和记忆里完全不同,虽然还保留着一些过去的影子,但翻修得很现代化了。

  街上熟悉的饭店都改头换面,有服装店,蔬果店,也有药店。

  向芋走进去,看见了街边石板上的青苔,和那家据说变成了养老院的四合院。

  四合院里没什么人,她推门进去,有人告诉她说,这里还没开业,管事的没在,让她过几天再来。

  那些激动和兴奋,就如同潮落,渐渐从身体里退去。

  原来靳浮白没在这里。

  她颓然转进旁边胡同,当年那一方矮石台还在,向芋坐在上面,不住地难过。

  忽然清晰地记起,初中时老师讲温庭筠的诗,那句“过尽千帆皆不是”那时候只被他们用来调侃班里一个叫“千帆”的男生。

  现在想想,她可能才真正感觉到其中的意思。

  这么多年,向芋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恍惚间觉得,好像今天遇不到,她和靳浮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胡同里一扇门突然打开,年轻男人出来倒垃圾,又回去关上门。

  每隔几秒,门又被猛地推开,木板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向芋下意识闻声看去,年轻的男人哆哆嗦嗦,好像触电一样伸手指着她,满脸不敢置信。

  她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抬手抹了抹。

  却听见那人惊喜又急切地喊出一个久违的名字:“靳先生!您认识靳浮白!对不对?!”

  有那么一刻,她似乎闻到空气中,隐约飘散出一些沉香气息。

第43章正文完他明明那么深爱她。

  面前的年轻男人,看起来20岁左右,向芋确定,她从未见过。

  那男人激动到说话都带着颤音,看着他捶胸顿足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向芋也被感染了一些激动。

  她说话间,不经意屏住呼吸,迟疑地问:“你......认识我?”

  她其实想问,你同靳浮白是什么关系。

  但没敢。

  这一趟秀椿街已经是失望至极,连她这样的人,都有些怯了。

  年轻男人的激动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更不解的是,他急得已经眼角湿润。

  用颤抖着的哑声说:“请您等一下,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就转身往院子里跑,跑了半步,又回头叮嘱:“求您一定不要走,一定别走,拜托了!”

  一墙之隔,能听见院子里的奔跑声,脚步急而乱。

  向芋脑子有些空白,她想要集中精神想些什么,但又无法摒弃那些纷至沓来的各方情绪。

  是不是快要得到关于靳浮白的消息了?

  可是他如果回国,为什么不来找她?

  不想找她的话,为什么感觉那个年轻男人,见到她这么激动?

  靳浮白,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您看这个!”

  年轻男人跑出来,把取来的东西塞进向芋手里,“这上面的人是您吧?我一定没认错,我不会认错的......”

  那张照片很多年了,边角略显皱褶,但褶皱已经被压平,只剩痕迹。

  有一小块污痕,像是血迹干涸。

  照片里是靳浮白和她挨在一起的,她一脸假笑,而靳浮白,脸上顶着一个清晰的牙印。

  是那年去跳伞时,照的纪念照。

  骆阳说:“这是靳先生一直放在钱夹里的。”

  向芋深深吸气,胸腔里有一阵平静的凉意。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某一年去地下陵园旅行参观,对着石棺,听闻导游细述古代帝王的一生,阴气森森,连灵魂都冷静。

  她捏着照片,闭了闭眼,语气平宁悲凄:“他死了,是不是?”

  留住向芋在这里,年轻男人反而没那么不知所措了,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冷不丁听见她这样问,他怔了怔:“......您说谁?谁死了?”

  “靳浮白。”

  “啊?靳先生是去医院复查了,自从出事之后他就......”

  他话音一顿,想起什么似的,又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向芋。”

  “我叫骆阳。”

  骆阳说着话,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向小姐,我真的等您,太久太久了。”

  半年前,洛城是初春。

  骆阳永远忘不了那天,靳浮白办公室的窗子开着,窗外的半重瓣山茶花开得正浓,散发出一股类似苹果的清香。

  骆阳脚步轻快迈进办公室,把一叠资料递给靳浮白,不忘递上一杯咖啡。

  靳先生又是一夜未眠,眼皮因休息不足而疲惫地叠出几条褶皱。

  他总是那样,沉默地埋头在集团公事中,面部线条紧绷着,给人冷而难以靠近的感觉。

  可他也有眼波温柔的时候。

  偶尔在深夜,骆阳推门进来,想要劝说靳先生休息一下。

  靳浮白站在窗口抽烟,烟雾朦胧里,他对着月色,捏着一张照片,眉眼柔和。

  最后一次了。

  骆阳知道,这些年靳浮白的所有准备所有努力,都为了这一天。

  每次劝他休息,靳先生都是一句淡淡的话,不能让她等我太久。

  无论深夜,无论白天,连生病时在病房输液靳先生都在操劳算计。

  骆阳知道,靳先生不眠不休,是因为有一位深爱的女人在国内。

  骆阳年轻,他做不到像靳浮白那么不动声色,他早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等着靳浮白拆开文件袋子。

  以前他问过靳先生,您那么想念她,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

  靳浮白说,成败又不一定,留下她是耽误她。

  骆阳年轻气盛,还怀有满腔中二情怀,说,那您也该在想念的时候联系她啊。

  靳浮白那张总是冷淡着的脸上,会浮起一些无奈,他说,不敢联系,怕听见她已经嫁人,会觉得活着都了无生趣。

  袋子只被拆开一角,里面的东西靳浮白看都没看,把文件袋丢在办公桌上。

  “啪”的一声,像是把所有包袱所有都抛开。

  他忽然开口说:“阿阳,订今晚的机票,我们回国。”

  骆阳跳起来,对着空气挥拳:“好!我这就去订!”

  那天的靳先生有多开心?

  他扯掉了领带,衬衫扣子捻开两颗,手里抛着车钥匙,下楼时甚至哼了歌。

  他们开车去机场,等红灯的路口旁是一家花店。

  靳浮白摸着下巴,满眼笑意,偏头问骆阳:“我是不是该给她买一束花?我好像没送过整束的花给她......”

  骆阳从来没见靳浮白心情这么好过,也大着胆子调侃:“靳先生,您这么不浪漫?连花都没送过,难怪人家女孩都不找你的。”

  红灯变成绿灯,骆阳问:“要不要把车子停在花店门口?”

  “走吧。”靳浮白直接开着车走了。

  “您不买花了吗?”

  夕阳很美,一片朦胧的橘光从车窗投进来,柔和了靳浮白的脸部线条。

  他轻笑出声:“阿阳,我是太激动,你也跟着傻了?现在买,乘十几个小时飞机,花都不新鲜了。”

  “也是,那我们到帝都再买。”

  骆阳没有驾照,只能坐在副驾驶位置里,替靳浮白兴奋,他没话找话,“靳先生,您说要是回去,找到她,人家结婚了怎么办?你会默默祝福吗?”

  靳浮白也是第一次,在骆阳面前,露出那样略带邪气的笑容:“当然――”

  “也是,人家都结婚了的话,还是远远祝福比较绅士......”

  骆阳还没说完,听见靳浮白后面的话,“――不会。”

  他说的是,当然不会。

  骆阳一下子瞪大眼睛:“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

  那天天气真的很好,国外的街道上都是冰雪消融的湿润,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骆阳站在向芋面前,抹了把眼泪:“我们本该春天就回国的,向小姐,我们是在去机场的路上,遇见车祸的。”

  那是一辆美国肌肉车,来势汹汹地对着他们冲过来,靳浮白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当时为了保护车上的骆阳,镇定地向右猛打方向盘,车子漂移的瞬间被撞,撞击面是靳浮白所在的左侧。

  “我调查过,可是无论怎么调查,都只能查出那个司机是醉驾。”

  向芋捏着照片,死死咬住下唇。

  “靳先生在救治过程中只清醒过一次,他对我说‘花’,当时我以为是他惦记着给您卖花,对不起,我太蠢了。”

  其实靳浮白说的,是向芋对面商厦里的花,每个月工作人员都会同他确认,是否继续换置。

  等骆阳终于弄明白是什么,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他才慌忙联系相关人员,继续换花。

  “那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可是他找遍了那间大厦,那座办公楼里,并没有和向芋相似的面孔。

  他不知道真正赏花的人,就在对面办公楼。

  骆阳满脸眼泪,对着向芋90度鞠躬:“对不起,一定让您很忧心了,我太笨,如果不是我不会开车,如果不是我在车上,靳先生他......”

  向芋有着骆阳始料未及的冷静:“骆阳,他现在还好吗?”

  “靳先生拆掉身体里的钢板后,上个星期刚从病床上起来,现在出行已经不需要轮椅了,但身体还是没完全恢复,正在接受二次治疗。”

  看到向芋落寞的神情,骆阳顿了一下,“向小姐,靳先生不是不找您,他暂时性的失忆了,脑部积血已经通过手术排出,可是记忆还是......”

  因为靳浮白失忆,回到帝都后,在这里举目无亲的骆阳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安排。

  他只知道他们该住在哪里,其他的一概不知。

  靳浮白在这期间情绪十分暴躁,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他知道自己忘记一个很重要的人,可他想不起来。

  骆阳劝过他,让靳浮白尝试联系他的爱人。

  可靳浮白拒绝了,他不确定自己失忆后是否和以前有所差距,而且,他记不起他爱的人。

  “靳先生说,他想要完全记起来,想要给你完整的爱。”

  可他越是逼自己,越是情绪难测。

  骆阳说:“向小姐,以前常有人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现在我相信了,您能来这里,我真的很激动......”

  “这是我们初识的地方。”向芋说。

  “靳先生以前说过,说他是在秀椿街遇见您的。”

  向芋望向街口,目光里无限眷恋:“他什么时候回来?”

  骆阳劝向芋进屋里去等,向芋拒绝了。

  她说想要坐在这儿,等靳浮白回来。

  骆阳说,靳浮白现在很少理人,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时常板着脸。

  他说,靳先生应该是逼自己太紧了。

  “靳先生他可能...现在脾气不太好,也记不得你了,到时候你......”

  向芋笑一笑:“他会记得的,只要我站在他面前。”

  说完,她换了一个话题,淡淡地问,“骆阳,我没见过你,他叫你阿阳是么?”

  有那么一瞬间,骆阳突然懂了,为什么靳先生会那么爱向芋。

  她有种波澜不惊的宁静,像被风吹皱的池塘里,依然亭亭的荷。

  “我跟着靳先生才不到4年。”

  向芋看着面前的青苔,看着这条街道,听骆阳说起他在国外,在洛城街头遇见靳浮白。

  是2016年的事情了,骆阳是从小跟着家人去国外的,但后来发生一些意外,家里败落,他只靠在饭店里刷盘子才能维持生活。

  那天遇见靳浮白,他说他从未见过靳先生那样气质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长款大衣,大衣里面是整套的西装。

  领带被他扯掉,缠在手上,他目光悠远,像是陷入一场回忆。

  很难说清那时靳浮白的表情,比怀念和深爱,似乎更饱含深意。

  洛城那时有一场国际演唱会,歌星们唱了不少名曲,骆阳看见靳浮白时,他就在细雨中,丝毫不顾旁人目光地坐在石阶上。

  场馆里传出熟悉的曲调,骆阳一时多嘴,说,这不是《泰坦尼克号》里的歌曲吗?

  当时靳浮白抬眼看过来。

  骆阳吓了一跳,举着一份韩餐馆老板送给他的章鱼小丸子问,您、您要吃章鱼小丸子吗?

  靳浮白那天忽而一笑:“你是第二个,想邀请我吃章鱼小丸子的人。”

  不远处开来一辆车,向芋看见靳浮白扶着车框,慢慢从车里迈出来,护工走过来,似乎想要扶他一下。

  他转过头,轻轻摆手,同护工说:“多谢,我自己可以。”

  他站定在秀椿街里,宽肩窄腰,身影和当年一样。

  哪怕分开好久,他也还是那么令人着迷。

  向芋忽然把头埋进膝盖上,眼眶泛酸。

  她知道他为什么会选这里住。

  除了这里是他们初识的地方,还因为这里是平房院落。

  她曾经在2015年的新年时,随口说过,她说自己不喜欢高层楼房,总觉得大风一刮楼就要塌了似的。

  当时靳浮白回复她,那我以后买个院子,给我们养老。

  她说的所有话,他都记住了,他也都做到了。

  骆阳还没注意到向芋的情绪,已经激动地叫起来:“靳先生!靳先生!”

  靳浮白看过来,看见向芋的身影,他一怔。

  那是一个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她的头埋在膝盖上,只能看见发丝柔顺地拂在肩上。

  这场景似曾相识。

  靳浮白看不清她的容貌。

  可好像看见她的一瞬间,所有胸腔里汹涌的思念,所有对失忆的焦急,都平静下来。

  这地段有一条人工河,石板潮湿,养得住青苔,却也阴凉。

  靳浮白涌起难以压抑的怜爱,他脱掉短袖外面的衬衫,递过去:“垫着坐,地上凉。”

  闻言,向芋整个人一颤,缓缓抬眸,接住衬衫。

  眼泪砸在衬衫布料上,这是靳浮白离开的4年来,她第一次哭。

  “你说过,你不在身边叫我别哭,说别人哄不好我,记得么?”

  面前的男人微微偏头,那是他以前不会有的动作。

  他是在思考什么?

  他真的把她忘了么?

  向芋忽然站起来,把衣服摔在他身上:“靳浮白,你敢把我忘掉?!你留下那么大一颗粉钻不就是怕我忘记你么?现在你居然把我忘了?你还是不是人?!”

  一旁的骆阳胆战心惊。

  完了完了,刚才还那么平静的向小姐,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性格?

  靳先生会不会生气?可别还没想起来就把人骂跑了......

  出乎骆阳的意料,靳浮白忽然拉住向芋的手腕,把人按进怀里。

  终于完整了,靳浮白在心里想。

  抱紧她的瞬间,不止记忆像开瓶的香槟“嘭”地一声从脑海里迸溅出来,连带着他那种总是空旷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总是感觉自己从出车祸之后,撞丢了什么器官,现在完整了,终于完整了。

  他怎么会忘记她呢。

  他明明那么深爱她。

  向芋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哭起来眼睑有那么一点浮肿,还那么惹人疼。

  靳浮白垂头吻她,唇齿间的触觉和以前一样熟悉。

  向芋还哭着,又被堵住了嘴。

  她有些喘不过气,轻轻躲开,眼泪又流出来,抚摸他手臂上尚未痊愈的伤痕:“你还疼么?”

  靳浮白并不答她。

  他以前也是这样子,无论承了多大压力,也只是抱一抱她,然后随口就是不正经的话,好像他从未经历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果然,他手扶在她腰肢上,只在她耳畔问:“这么些年,都等我了?”

  向芋眉心皱成一团,推开他:“没等!谁等你了,我早就嫁人了,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满地跑着管我叫妈妈!”

  靳浮白并不松手,拉住向芋的手腕,摩挲她指间的戒指:“嫁的是哪位男士,这么大方,结婚了还许你戴着这个戒指?”

  “靳浮白!”

  靳浮白重新拥抱她,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向芋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那真的是好久好久的一段时光。

  有好几次,向芋都觉得,她很难再同他相见了。

  骆阳说,她和靳浮白之间有缘分。

  也有很多人,总是喜欢把“冥冥之中”这个词挂在嘴边。

  可是不是的。

  他们会有机会重新拥抱,是因为爱,是因为他们都在为这份爱,坚持着。

  向芋忍着眼泪,使劲摇头:“也没有很久,这次你回来得刚好,过几天,我们还能过一个七夕。”

  那还是2013年的八月,他在国外滞留了很久,加班加点忙完,从国外赶回来,直奔网球场找她。

  向芋毫不客气地把网球怼在他胸口上,不满地说,你再早回来些,我们就能一起过七夕了。

  好像时光就从那里倒流,他早在七夕前赶了回来。

  后面的跌宕,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梦醒时,他们站在 长街 中央,紧紧相拥。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可以继续相拥。

第44章番外-1

  靳浮白突然恢复记忆这件事,为了稳妥,还是去医院重新做了检查。

  向芋和骆阳也一起去了,他们进不去一间间检查室,只能在医院走廊里等着。

  来时路上,靳浮白和从前一样,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向芋此刻坐在走廊的塑料等候椅上,动一动手指,还觉得上面残有靳浮白的体温。他那件衬衫披在她身上,说是走廊有空调,让她穿着,别着凉。

  她当然不肯,经历过车祸的又不是她,身体虚弱更需要呵护的,也不是她啊!

  可靳浮白轻轻握了握向芋的手腕,笑着说:“听话,要检查的事项多,我穿着短袖更方便。”

  医院消毒液的味道充斥鼻腔,偶尔有病床被推过,也有穿着病号服的人走过,还有更多的拿着检验报告的人。

  形形色色,身影匆匆。

  向芋坐落在众生相里,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

  靳浮白真的回来了?

  那些沉郁顿挫的等待,终于走到尽头了?

  其实她也没有刻意在等他,只是爱过这样一个人之后,她发现,真的很难再把旁人看进眼里去。

  何况这份爱,历久弥新。

  她抬眸看一眼骆阳,两肩塌下去,长长松一口气。

  心跳像拉长的鼓点,噗通――噗通――

  一切都是真的,靳浮白也不是梦境。

  骆阳正在从一个特别厚的文件夹里翻找东西,说是要把脑部拍的片子找出来,一会儿一起给医生。

  那文件夹的厚度,向芋只在高三题海战术时体会过――

  每天成堆的卷子塞进去,一只手几乎拎不动。

  “这都是靳浮白的病例诊断?”向芋伸出手,“我看看。”

  骆阳赶紧把文件夹往怀里一抱,拒绝道:“向小姐,您还是别看了,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哭了,我可不能惹哭您,靳先生会怪我。”

  看骆阳的态度就能推断出,靳浮白对向芋的宠有多深入人心。

  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骆阳,都耳濡目染,养成了习惯,万事不可以让向小姐操心。

  向芋说:“我没有那么容易哭的。”

  “算了,靳先生可不是这样说的。”

  骆阳讲起往事,说靳浮白在国外时,吃饭特别不积极。

  他经常就是随便吃2、3片面包片,很少有去餐厅吃饭的时刻。

  分秒必争,却也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那时候骆阳还不知道向芋这个人,只知道靳先生有一位深爱的女人。

  于是骆阳耍了个小聪明,说,靳先生,您总这样不注意身体,您的爱人知道,一定会很心疼的。

  骆阳根本不认识向芋,怎么可能让她知道。

  这个小聪明严格来说,漏洞天大一个,并不聪明。

  但靳浮白闻言,忽然抬眸,手里还握着笔,把食指放到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

  他说,不会让她知道,她会哭,很难哄。

  那语气里,有数不尽的宠溺和深情。

  比夜色里,盈盈笼罩万物的月光,更温柔。

  那是靳先生最有人气儿的时刻。

  向芋其实很难想象靳浮白只吃面包片的样子。

  和她在一起时,他明明那么挑剔,吃饭讲究到只有她威逼利诱才肯吃便利店。

  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正胡乱想着,骆阳打断她的思绪,说:“所以绝对不能让您哭的,靳先生会骂死我。”

  他想起什么似的,垂头翻几下,拎出一本房产证,“不过这个您可以看,里面有惊喜。”

  那不过是一本红色封皮的不动产权证,翻开除了那些固定术语,也没什么。

  向芋多看了几眼,翻到最后,看见上面贴了一张便签。

  不似普通便签,淡淡的灰色,压了碎金箔在里面。

  上面是靳浮白的字迹:养老。

  他的字迹和人很像,笔锋带着优雅的韵味,让人看着心里就舒服。

  可是这便签贴得就很奇怪,贴在最后一页,不仔细翻都看不到。

  不像是用来提示,倒像是,掩盖什么似的。

  向芋拨开便签,指尖一顿。

  便签下面是她的名字,向芋。

  大概是写得太过用力,不动产证的封地又是较厚的质地,被笔尖戳出凹痕。

  很容易联想,靳浮白写这个名字时也许是无意的,但又极具思念,因而极其认真。

  像上学时课堂走神,混迹在老师的讲课声音里,却无意间在书本上写下偷偷心仪的人的名字。

  靳浮白偏偏又欲盖弥彰,写了张便签贴上。

  向芋垂着眸子,目光温柔,无声地笑了笑。

  骆阳看见向芋笑了,也很得意,炫耀地说:“我看见时候就想,一定要留着,等到靳先生找到爱人,就把这个拿出来。”

  他挠挠后脑勺,指着便签上“养老”两个字,纳闷地问,“可是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靳先生想要开养老院,这阵子我一直在办这件事,觉得不太在行,等靳先生伤养好一些,我要让他指点迷津。”

  在骆阳说着这些的时候,向芋忽然起身,骆阳吓了一跳:“向小姐,你”

  “我要先回去。”

  “不等等靳先生吗?我以为你们好久不见,怎么也要一起吃一顿饭的”

  向芋回眸一笑,把衬衫递给骆阳:“吃饭不够,我要去拿我的行李,办过来和他一起住!”

  她一溜烟跑掉,高跟鞋在瓷砖地面上敲出轻快的声响。

  身后的骆阳愕然地想:

  难道这就是爱情?

  让沉闷冷淡的靳先生变得温情,让平静淡然的向小姐变得活泼?

  爱情这么神奇?

  -

  公司要聚餐,其他人先去了吃饭的地点,周烈和另两个主管加过班,才从公司出来。

  时间已经有些晚,其中一个主管问:“向主管不去么?我看她很早就走了,家里有急事?”

  周烈淡淡应一声:“嗯。”

  可他却在之后坐进车子,看见黄昏里一道极熟悉是身影,从出租车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着,按亮自己的车子。

  那是向芋,穿着高跟鞋也跑得脚下生风。

  手里还抱着一个很大的帆布包,像是行李。

  年初流行起一首歌,歌名叫做《多想在平庸的生活拥抱你》,此刻周烈就想起那么一句歌词――

  “我跌跌撞撞奔向你”。

  可是这个“你”,另有其人。

  其实他很久没见过向芋这样慌里慌张又愉快的样子了。

  那会儿大概是2013年,向芋入职还没满一年。

  周烈记得有一次,他在下班时路过休息室,正好看见向芋在换鞋子。

  她单腿站立着,提着鞋子,手机开了扬声器,放在桌子上,电话里的男人笑着同她说,我在你们楼下等着呢,望眼欲穿。

  向芋说不可能,我的加班是临时取消的,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男人挺会哄女孩开心的,他用极其自然的语气说,想见你,就早点来了。

  那天向芋拎着她的小包,几乎用百米冲刺的姿态,从休息室冲出去,一路跑进电梯里。

  隔天她敲响周烈的办公室门,挺不好意思地说,周总,我昨天下班,忘记打卡了,你不会扣我全勤吧?

  “周总,走吗?”司机问了一句。

  周烈回神,目送向芋的车子一脚油门轰出公司停车位。

  他摘下眼睛,擦一擦,声音听不出情绪:“走吧。”

  也怪他自己,非要动心。

  让别人难以磨灭的爱情,在他心里留下一道磨擦过似的划痕。

  -

  那天靳浮白检查完,从科室里出来,只看见抱着他外套站在外面的骆阳。

  骆阳问他:“靳先生,都检查完了吗?”

  靳浮白淡淡应一声“嗯”,目光还在走廊里巡视,想找到那个身影。

  说朝思暮想不为过,他真的就是那样惦念向芋的。

  只看到往来的医生病人,靳浮白收回视线,略显失落。

  还没等他开口,一阵轻快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

  靳浮白应声抬头,看见向芋跑过来,他下意识张开双臂。

  向芋扑进他怀里,仰头说:“靳浮白,我去拿行李了,在车上。”

  医院走廊的灯光一片冷白,晃得人脸色冷清。

  可向芋眼里是盈盈笑意,像在说,欢迎你回家,靳浮白。

  -

  医生说靳浮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劳心劳力,要清心静养。

  可是这心,很难静得下来

  靳浮白坐在床边,挑着眉梢看了眼手里的“养老院企划书”,语气里难得地带了些好奇:“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心?养老院?”

  骆阳哆哆嗦嗦:“可是您的房产证上写了‘养老’两个字,我以为您是要开养老院的,就筹备了”

  “那个养老,是我和她养老。”

  靳浮白随手拉过向芋的手,握一握,扭头问她,“变成开养老院了,你觉得怎么样?”

  向芋没忍住,噗嗤笑出来:“那也挺好啊,经营得好的话,到咱们老了,起码不孤单,还能在院子里跳个广场舞,老年迪斯科。”

  “那就这样吧。”靳浮白说。

  骆阳觉得自己办砸了一件大事,在靳浮白卧室里踌躇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倒是靳浮白先开口,问他,你不出去?剩下的情节,也不是你能看的了。

  靳先生说完这句话,被向芋怼了一拳。

  还是笑着叮嘱骆阳:“出去,记得关门。”

  其实最开始,靳浮白是想要绅士一下的。

  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他忧心睡在一起向芋会不自在,有心把主卧让给她,自己去睡客房。

  但是向芋和那年他带她回家时一样,背着手参观了整栋院子,完全没有想要分开住的意思。

  房子很是靳浮白的风格。

  虽然这个年头,更多人愿意用视频软件看电影,连电视盒子都能播放想看的电影了,他的那些光盘,仍然摆满了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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