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娘娘她杀疯了(全章节)_宋沅芷、箫昀无删减全文

重生后娘娘她杀疯了 》完结章节阅读,是大神作者佚名写的一本爆款小说,这里边的主要角色是 宋沅芷箫昀 。这本小说内容引人入胜,扣人心弦,大力推荐。《重生后娘娘她杀疯了》小说内容精彩阅读:第1章朝阳十年隆冬,是日大雪,宁州。白茫茫的大雪彻彻底底掩盖了城郊一处别苑内的惨状,宋沅芷用尽浑身的力气从尸堆下面爬了出来。冰冷刺骨的空气像是要刺穿肺腑似的,喉咙处一阵腥甜干涩的紧,她在尸体堆下面整整被压了一夜。这些人皆是因保她而死,来不及多做伤怀,必须赶紧离开这里。【看来安王妃说的不错,果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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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娘娘她杀疯了》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朝阳十年隆冬,是日大雪,宁州。

白茫茫的大雪彻彻底底掩盖了城郊一处别苑内的惨状,宋沅芷用尽浑身的力气从尸堆下面爬了出来。

冰冷刺骨的空气像是要刺穿肺腑似的,喉咙处一阵腥甜干涩的紧,她在尸体堆下面整整被压了一夜。

这些人皆是因保她而死,来不及多做伤怀,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看来安王妃说的不错,果然没死。】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折返回来了。

说来也也可笑,宋沅芷十岁时因为一场意外眼盲,而后便阴差阳错能听见旁人的心声了,应是上天怜悯吧。

安王妃是她的妹妹,说是妹妹,但是两人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三番两次的要致自己于死地。

宋沅芷耳边传来劲风,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过去。

她一个盲人能会些保命武功还真是要多亏她那太子夫君了。

三个月前太子死了,她一个盲人在东宫就是活靶子,各方势力涌动,知道自己不能在东宫坐以待毙,所以才趁乱逃了出来。

可即便自己已经远离京城,宋清柔却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杀手一时轻敌压根没想到宋沅芷居然会拳脚功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痛,这药粉尽量十足,痛的他压根睁不开眼睛。

宋沅芷到底在此处生活了三个月,她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知道哪边可以最快逃出去。

必须逃出去!

她不能死在这里,有太多太多的仇没有报,还有太多的事情没能做。

十六岁那年,养父凭借幼时自己襁褓中的那枚玉佩真的替她寻找到了生父。

养父说捡到她时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出生,不应该在自己身边蹉跎岁月,所以他一直在替自己寻找生父。

她的生父是京城勋贵宁信侯,而她则是宁信侯府早就失踪的三小姐了。

可那时宁信侯府早就有三小姐了。

因为她是个盲人,宁信侯夫妇并不喜欢她;因她是个盲人,养父惨死在宁信侯府她也无能为力;因她是个盲人,就活该被人下药嫁给了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宋沅芷心中对太子到底是有些许怨气的,只因他的储君之人无一人不觊觎,他死后,下毒暗杀短短几日便可发生数十起,自己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就是个活靶子。

可就算她逃出了东宫,还是逃脱不了安王的追杀。

宋沅芷不知道跑了多久,跑的胃部一阵恶心,险些是要吐出来。

“太子妃,我劝你别跑了,我还要拿你的人头上去交代呢。”

身后传来声音,宋沅芷彻彻底底绝望了。

可她身上实在是背负了太多人命了,她不甘心!

箭矢划过冷风刺入她的肩膀,早在她入局那一刻开始,就由不得她甘不甘心了。

就在快要倒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腰身一紧,竟被人揽在了怀里,这个怀抱太过温暖熟悉,可她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他是谁,究竟是谁......

——

“这好像是宁信侯府的三姑娘吧?”

人群之中不知道有谁嚷了一声,周围不少百姓就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宋沅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刺眼的光线让她有些激动,她,她居然复明了?

眼睛因为接受不了这样强劲的光线,便又闭了上去,脑中混沌一片,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你弄错啦,那位才是,前些日子才被找回来的呢。”

等等......这是三年前的事情?

她下意识瞥了眼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损,临死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人替自己挡了数十箭,他们应当是一同死的。

宋沅芷抿唇,脑海中飞快想了一遍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因为自卑,她不怎么爱出侯府,可眼下她分明是在外面。

那时她已经在宁信侯府待了有半个月了,养父去世了,亲生父母又不待见她,没了去处又是个瞎子,就只能待在侯府里任人宰割。

宁信侯府没人和她说话,甚至连她住的院子连个下人都没有。

她时常一个人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下发呆,宋清安偶然见过她一次,许是怜悯她,便和她说了几句话又送了些糕点给她。

宋清安是她的次兄。

可自那日送糕点后没过几日宋清安又来了,他大力拽着她,声音严厉斥责道:“你为何非要逼清柔!你都快将她逼死了!你跟我走,你不该这么安心的待在宁信侯府!”

宋清安将宋沅芷从侯府里拽了出来,拽到了大街上。

他这么做的原因无他,宋清柔在城南的护城河投河了。

这个被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妹妹跳了河,宋清安怎么能不激动?

“大哥!清柔有事吗?”

远处似乎传来脚步声,宋清安焦急问道。

宋清朗怀中抱着个美丽少女,如今还在早春,春寒料峭,他用自己的大氅将怀中的少女裹得很紧。

看得出来,他很是在意自己这个妹妹。

缓缓走来,答道:“无事。”

他抬头忽然看向站在宋清安身侧的女孩,皱眉问:“你将她带出来做什么?”

宋沅芷缓了缓心神,再度睁开双眼,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俊逸少年。

看来自己是真的可以看见了!不过......代价就是自己好像再也听不了别人的心声了。

听见宋清朗嫌弃的语气,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低头敛眸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情绪。

前世这两个哥哥就不怎么喜欢她,甚至多次出言羞辱,羞辱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抢夺宋清柔的一切。

只可惜重生的晚了,养父今生也没有逃过被乱棍打死的命运。

她心里清楚是哪些人害的养父,面前二位虽不是主凶,但却也是默许了的。

前世没有报的仇,今生加倍奉还。

她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做出对不起宁信侯府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怨恨过宁信侯府的人,可是他们呢?

第2章

长公主生辰宴那日,宋清柔下药给自己,想让别人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让自己成了太子妃。

后这桩案子被太子亲审,太子当着全都城的面揭穿了宋清柔的真面目,可宁信侯府的人却死死护住宋清柔。

尤其是她这两个哥哥。

反倒是让人大肆宣传她的行为不检点,说是她自己勾引的太子,想用她的事情压掉宋清柔的事。

“我不是怕清柔出事吗?就想着让她给清柔道歉。”

“清柔情绪不稳,若是待会醒来又看见她怕是又要自尽。”

两位俊逸的少年一边谈话一边走路,身形渐行渐远。

宋沅芷并没有跟上去。

周围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这......这真的是宁信侯府的三姑娘?”

“是啊,你不懂了吧,不过被宋大公子抱着的那位姑娘好像是宁信侯挚友之女,在侯府养了十五年了,这三姑娘也不过刚被找回来,到底是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我方才听那两位公子的谈话,好像那姑娘是被这位逼的投了河?”

“嗯......对,定然是这样,宋家的两位公子都是性格极好的人,平白无故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妹妹这般不喜?”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宋沅芷却只是低沉着头思索着事情。

前世亦是这般情景,那时她不知所措,被宋清安他们丢下之后便只能呆愣在原地,她不熟悉京城,不知道路,更何况她还是个盲人。

她在外面待了一天了,直到很久之后侯府才派了下人寻她回去,那时已经宵禁了,她竟是一天都没有进食。

可被找回侯府之后,宋清柔污蔑自己下毒害她。

宁信侯当着全府的面定了自己的罪,打了自己四十大板后又罚跪了祠堂,那夜她差点就死了。

她从前自卑至极,心中对宋清柔居然真的有了愧疚之情,可仔细想想,她又错在何处?

她并未争夺宋清柔的任何东西,可宋清柔却仍然不肯放过她,一度想毁了她。

忍让是没有好下场的,今生她定要将宋清柔对她做过的事情加倍奉还!

那些害了她和她养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在宁州城内收留自己的人,最后也因自己都命丧黄泉。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要算个清清楚楚。

只可惜她现在羽翼未丰,只能徐徐图之。

宋沅芷心下打定了主意,当下有了目标。

只是走的太急了,迎面却撞上了一名身材高大纤瘦的少年,此人身着锦衣玉袍,器宇不凡,腰间系着革带,少年比宋沅芷整整高了一个头。

少年伸出宽厚的大掌搀扶了宋沅芷一把,垂下头对着宋沅芷温和的笑笑,而后离去。

宋沅芷这才看清少年的相貌,容貌俊美,仪态端方。

方才她嗅到了少年身上有一股极为清淡优雅的竹香味道,味道随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散尽了。

夜晚,侯府的仆人是在城中的毗卢寺外找到了三姑娘。

宋沅芷适应了视物的感觉之后,向百姓问了城中寺庙的位置,在寺庙里待了一天。

她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根雕刻工艺不错的木簪,拿着东西和方丈换了些吃食。

本以为方丈会嫌弃,但许是方丈怜悯她可怜,便没多说什么,吩咐小沙弥端来了斋饭供宋沅芷享用。

这会,宋沅芷刚用完晚膳,才踏出毗卢寺的门外,侯府的人便找来了。

等宋沅芷走了之后,慧空方丈犹豫片刻才将手中的木簪递给了伸手朝自己讨要的俊美少年。

“殿下,这簪子......那姑娘说日后是要赎回去的。”

“赎?那也是要找我赎的。”

宁信侯府。

宋沅芷被带到了宝墨堂,这是侯府老夫人所住的地方。

宋沅芷被婢子引了进去,才发觉堂中竟是坐满了人。

引路的婢子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眼尖的老夫人似是发现了什么,却也没有多言。宋沅芷那双空洞的眼珠第一次绽放了光彩,她似乎能看得清了?

除了白日里见到过的两个亲生哥哥之外,侯府这一大家子人她都不认识。

甚至因为眼盲的时间有些长了,她对于一些物体的概念都是很模糊的。

譬如,她不知道老夫人手中端着的是什么东西。

直到看见老夫人将茶盏放入口中之后,她才明白原来那就是茶盏。

“宋沅芷,你可知错?”

宁信侯夫人顾金兰开口责问。

“你嫉妒你妹妹,出言羞辱她,逼迫她去死,是为不悌,实在辱没宋家门风!”

顾金兰见宋沅芷没有说话,便又接着开口说。

宋清柔跳河的事情已经闹得全京城沸沸扬扬的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侯府的笑话,宁信侯最是在意名声,自然早就是火冒三丈了。

满座众人皆向宋沅芷投来鄙夷的目光,听说这位脾气可不好,派去伺候她的下人全被她虐打的浑身是伤。

一个瞎子,自己身有残疾,却将过错怪罪在别人身上,当真是性情卑劣,手段下作。

他们并不知道,宋沅芷所在的院子里面,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

宋府是被逼着认下了这个亲生女儿的,既然是世家大族,总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女子,顾金兰自然是派了不少人去伺候宋沅芷的。

只是这些人......却从未出现过在宋沅芷的院子里。

唯有在送一日三餐饭食和夜晚沐浴用的水才会出现一下。

宋沅芷虽是个瞎子,但是之前却一直被养父呵护,所以很多事情单独由她自己做的话都不方便。

譬如送饭时的食盒她从未接触过,她并不知道原来打开食盒第一层最下面永远是热汤,不过被烫了几次之后就知道了。

被送过来沐浴用的水是滚烫的,是刚煮沸的开水,有一次提了一嘴那之后送过来的就是冷水了。

自那之后,宋沅芷再也没提了。

有些东西,只能让她这个瞎子慢慢适应。

“夫......夫人!不好了!”

外面跑进来了一个婢子,她跑的急了,跑进来就扑在老夫人的跟前。

“明香?你怎会在此处?”顾金兰有些疑虑,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婢子,这婢子是宋清柔的身边的大丫鬟,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宋清柔出了事?

第3章

那名唤明香的婢子怯生生的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眼坐在上位的侯府老夫人,而后又侧头看向顾金兰,踟蹰道:

“奴婢......奴婢......”

眼见老夫人面上的表情实在是不怎么好看,明香这才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求老夫人,夫人救救小姐的命吧!”

“柔儿怎么了?”

顾金兰有些焦急。

“小姐自打醒来之后就一言不发口中一直念着对不起,她说这些都应该还给三小姐,只是说着说着口中却突然口吐鲜血,当下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什么!”

听完明香的话后,宋清安最先忍不住冲出了宝墨堂。

顾金兰与宁信侯闻言也匆匆出了宝墨堂,霎时之间便只剩下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人了。

宋沅芷仍然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若说宁信侯府有谁对她全然是无敌意的,那便是面前的老夫人了。

上辈子她能窥见老夫人的心声,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老夫人看得明白,活得通透,却平生最是看不起性格软弱只知道受气之人。

前世一如现在,宋清柔突然口吐鲜血,而后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了一个婢子,说是她的贴身婢女,是受她的指使给宋清柔下的毒。

并且还在她住的院子里搜出来了毒药。

而后他们便将婢子拿到老夫人面前说事,老夫人听完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她一个瞎子倒还会下毒。”

只可惜,宋沅芷前世心中到底渴望亲情,并没有据理力争。

换来的下场,便是一顿差点要了她命的板子。

那之后,老夫人再也没有帮她说过一句话。

片刻后,那些人便回来了。

宋清安揪着那婢子,一脚将婢子踹倒在地,而后他便看向老夫人,一字一句说道:“祖母,清柔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方才我去看她,整整一日,人却虚弱了不少。”

“您也知道,她天生身体不好,今早跳了河,晚上又被人下了毒,她明明这般可怜了,为何还有歹毒之人费尽心思想去害她!”

宋清安越说情绪越激动,后面这话意有所指。

顾金兰双眼通红,想到被自己疼了十五年的女儿就那么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就也帮着说道:“好在府医看的及时,药性又不大,这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而后顾金兰扭头瞪向宋沅芷:“都是你!你为何心思这般歹毒!”

“她一个瞎子倒还会下毒。”

“祖母!”

随着老夫人的话音落下,一直默不作声垂头的宋沅芷抬起了头。

再次抬头的时候,那双杏眼之中蓄满了泪水,水盈盈一片,正目光炯炯的朝着老夫人看过去:“请祖母明鉴,孙女从未有加害过妹妹的想法。”

“你说。”

老夫人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旁人不清楚,可上辈子的宋沅芷心中十分清楚,老夫人年轻时曾寄人篱下。

所以,她必须要让老夫人共情自己。

“今晨二哥拉我出府,我才知是妹妹出了事,不过好在妹妹福大命大,自有上天保佑,大哥二哥走后我又并不识路,心中就想着这事皆是因我而起,便想着去庙里给妹妹祈福。”

“有好心人带我去了毗卢寺,我在毗卢寺跪了一天,傍晚想着要若是父亲母亲找不到我该着急了,便请求寺中的小沙弥送我回去,却没想到刚好护卫就找来了,我哪有时机给妹妹下毒。”

“你撒谎!这贱婢是你房里的吧?”

宋清安扭头瞪向宋沅芷,十分厌恶她这副做派,即使,她说的都是事实。

宋沅芷偏头,双眼放在宋清安身上,四目对视:“二哥,今日我给妹妹祈福了一天,到晚上却莫名发现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感应到了我的诚心?感动了?”

宋清安惊讶,可宋沅芷的眼睛好像的确是能看见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宋沅芷进来的时候,可没有人搀扶她。

“呵。”

一声冷笑传来,发出冷笑的人是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宋清朗。

“谁知道是感动上天,还是你本来就没瞎?”

宋清朗冷声道。

一个十六年都没见过的妹妹,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对!是你居心叵测!”

宋清安从惊讶之中慢慢回过神来,附和宋清朗的话。

宋沅芷眼睛复明这事没有什么好瞒的,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更麻烦了。

“贱婢!你还不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宋清朗看着宋沅芷一字一句说着。

似是意有所指。

那被宋清安揪上来的小姑娘浑身颤抖,听到宋清朗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她似乎是害怕极了,目光止不住的向宋沅芷看过去。

在场的人多半都是人精,这贱婢分明是被吓破了胆向宋沅芷求救呢。

秋儿是宋沅芷第一天入府的时候,顾金兰派去伺候她的丫头。

宋沅芷也是听到了秋儿的心声才知道养父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她入宁信侯府已有半个月,秋儿别说是伺候她,时常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甚至送饭和送水的婢子也不是她。

那些婢子都是最低级的三等丫鬟。

她们抱怨着这份差事又累,拿的钱又少,嫌弃宋沅芷是个瞎子小姐,不受宠爱,实在是晦气。

宋沅芷忽略掉旁人的视线,面上的表情仍然一点都没变。

前世这个时候,老夫人的心声告诉她,老夫人也有一段这样的经历。

被人诬陷,无人撑腰。

就算老夫人没有私心,但是看到如此相似的一幕,她不信老夫人不动容。

想要在宁信侯府站稳脚跟,她现在只有拉拢老夫人,她必须要在宁信侯府活下去,她要让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小......小姐,您别怪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

秋儿朝着宋沅芷在的方向抽噎说,而后一脸害怕但又不得不说的决绝模样看向老夫人。

秋儿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出来。

“三姑娘自从眼瞎之后,性情便十分恶劣,动辄便对我们这些奴婢拳打脚踢。”

秋儿哽咽着说,说完这句话之后还将自己胳膊露出来一截,白皙的胳膊上竟然全是红印。

做戏要做全套,为了这出大戏,她倒是牺牲了不少。

宋沅芷眉头稍动,眼中浮现出来一抹兴味的神色。

“三姑娘说都是清柔小姐抢了她的身份,因此对清柔小姐怀恨在心,所......所以,就动了杀心。”

“这次是三姑娘让我去府医哪里买的药,三姑娘知晓我与清柔小姐身边的明香走得近,所以......所以。”

第4章

话音戛然而止。

因宋沅芷的突然回京,本来应是三小姐的宋清柔就处于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环境了。

侯府里只有一位三姑娘,那这三姑娘,究竟该是谁?

况且,她并没有入宋家族谱,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宋清柔不算宋府的小姐。

不过是之前的下人叫习惯罢了。

堂内静默,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到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面上的表情风轻云淡,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她只是就这么盯着宋沅芷。

“你是我的婢子吗?”

再这样近乎诡异的气氛之中,宋沅芷唇角缓缓勾起,问了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是你入府那天,我派去伺候你的婢子。”

顾金兰冷冷说道,看来,宋沅芷似乎想与秋儿撇清干系,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宋沅芷唇角的笑意仍然浅浅挂着,不疾不徐道:“那你可知我用饭和沐浴的时辰?”

秋儿懵了,她哪里知道?

这些事情都是那些最下等的丫鬟去做的,她好歹也是侯府的二等丫鬟。

“早膳辰时,午膳是午时,晚膳是酉时,沐浴当是戌时末。”

秋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她毕竟是伺候过主子的,也知道府中绝大多数主子的作息时辰。

宁信侯皱眉,明明在说她下毒的事情,好端端为何扯到作息时辰上来了?

宋清柔的前途不可限量,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宋清柔。

“祖母。”

宋沅芷不给堂内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她继而说道:“每日给我送饭的两个婢子名唤杜鹃和绿提,送早膳的时辰是巳时,晚膳的时辰是戌时。”

话说到这,宋沅芷顿了顿,侧头看向秋儿:“沐浴的时辰你倒是说的对了,她们嫌麻烦是一道送过来的。”

老夫人沉默须臾,对着自己身侧的婆子宋姑使了一个颜色。

片刻后,宋姑领着两个丫鬟回来了,冷声对着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这是老夫人问话。”

宋姑的手段在宁信侯府是出了名的厉害。

两个丫鬟被吓破胆了,哪敢扯谎,如实禀告了。

就如宋沅芷说的一模一样。

秋儿心中大感不妙,还不等她替自己辩解几句就听见上方的老夫人发话了。

她的声音太过沙哑,听起来阴森森的:“这种尊卑不分的贱婢,就该乱棍打死!”

杜鹃和绿提被拖下去了,不断发出惨叫求饶声,听的秋儿心中更是瑟瑟发抖。

下一个就是她了。

“老夫人!老夫人!我没有撒谎!”秋儿连忙不断磕头,“就是三姑娘要害清柔小姐的,三姑娘在府医那里买药还有记录,对!这是证据!”

“哦?那账册上记得我的名字还是你的啊?”

宋沅芷眉眼弯弯,一派笑颜,不过清澈的眼眸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自然是奴婢的,可奴婢是您的婢子呀。”秋儿说。

“那倒是奇怪了,你瞧瞧,我身上穿着衣服的料子还没有你的金贵吧?我会有钱买药吗?”

宋沅芷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蓦地一疼,这都是养父赚的辛苦钱给自己买的衣服,可现在她与养父已经阴阳两隔了。

“月银,姑娘难道您没月银吗?”

秋儿反问。

这下轮到顾金兰面色不好看了,因宋沅芷是“上头”硬塞下来的人,所以当时还在气头上的她并没有要给宋沅芷月银的意思。

“我有月银吗?母亲。”

顾金兰答不上话,心底莫名有些心虚。

秋儿见状,已经有些慌不择言了。

“那说不定是你偷的呢......”

“够了!拖下去,杖毙!”

老夫人再也听不下去,像,简直太像了,和她当年所经历的可谓是一模一样!

年幼的时候她被寄养在舅父家中。

有一日舅母的女儿诬陷她偷了对方的簪子,说这簪子是从她的枕头下面找出来的,说她是因为没有月银所以才行这样卑贱之事。

想想那时,她也是如此孤立无援的跪在大堂中央。

那天,她真的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人长了一张嘴,不是光用来吃饭的,还可以为自己辩解,所以她平生最是讨厌懦弱无能的人。

后来,她在舅父家不再处处忍让,舅母知道了她的厉害,果然再也不敢随便欺负她。

这是老夫人心中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可是宋沅芷却知道。

“峥儿,我相信你也不是个瞎子。”

老夫人扫了眼宁信侯宋峥,叹了一口气。

宋峥面露凝重,最终点头:“任凭老夫人处置。”

秋儿被拖了下去,跪在她身侧的明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视线也不敢看向宋沅芷,还好自己方才没有多嘴,不然自己怕是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顾金兰。”

老夫人蹙眉,唤了顾金兰一声。

“你这个当家主母,究竟是怎么当的?”

顾金兰连忙恭敬认错,老夫人到底还是没有拂了她的面子,只是这么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声,而后便叫这些人退下去。

如今夜已深,老夫人累了。

堂内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唯有宋沅芷站在原地。

她向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祖母大恩,孙女此生难忘,来日必重重报答。”

如果不是老夫人,她今晚上是逃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前世,老夫人帮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并没有抓紧时间为自己辩驳,而是等到秋儿被带上来的时候才堪堪出言。

她到底还是给他们留了些颜面的。

可她给他们留颜面,他们却未必想给自己颜面。

彻底打断了她幻想着的这段亲情。

实在是可笑,可笑至极。

老夫人看着跪在下面的宋沅芷,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今日若不是宋沅芷,是别人,她也是会帮的。

这么些年,她有时候午夜梦回,都忍不住想起那件事情。

几乎都成为了她心中的执念。

“祖母,清柔妹妹落水究竟因为是我,我想去毗卢寺小住一段时间,为妹妹和您祈福,等到妹妹痊愈之后我再回来。”

老夫人看着宋沅芷的头顶,本来正在思忖着什么,思绪被宋沅芷这句话彻底拉回。

想通宋沅芷这么做的目的之后,老夫人眼底慢慢升起来了笑意。

宋沅芷是想借这个这个机会在外面蓄精养锐。

“准了。”

第5章

老夫人亲自交代自己身边的宋姑去办了这件事情,速度之快,今夜就将宋沅芷送到毗卢寺里面去了。

府中的下人不知,还以为老夫人虽然明面上帮了宋沅芷一把,但其实暗地里也埋怨宋沅芷害的宋清柔跳河。

所以心中就不免都有些不齿宋沅芷。

就连老夫人身边的宋姑都不能理解这件事情,所以等她送回宋沅芷回来之后,见老夫人还没睡觉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夫人,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阿瑾,大房的人都不喜欢这丫头,今夜我又替她出了头,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她吗?”

老夫人靠在床头,对着宋姑招招手。

宋姑会意坐在老夫人床榻前,拉起老夫人枯槁般瘦削的手,轻拍两下:“老夫人莫要多想,您的那件事情,早就过去了。”

宋姑当然知道老夫人被诬陷的那件事情,因为自打那时起,她已经跟在老夫人的身边了。

老夫人轻轻点头。

“哎,天底下怎么会有人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

宋姑长叹了一声。

老夫人低垂眼眸,淡淡出声:“十六年前,老大领兵出征,他不信我便带着顾氏一起,这孩子是在半路产出来的。”

“照顾那孩子的奶娘被贼人刺死了,他们多半也是以为孩子没了。顾氏的身子亏损,再也不能有孕。一年后,在战场上又捡了一个孩子,便加倍的疼她,爱她。十六年后,亲生的女儿却被找回来了。”

老夫人声调很平,没有任何情绪。

“他们的爱再多,这么多年,早就磨尽了,况且宋清柔可是得圣上亲口称赞了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夫人就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到片刻,呼吸就开始变得均匀了起来,陷入了沉睡之中。

宋姑替老夫人掖了掖被子,而后出了门。

毗卢寺里。

宁信侯府的三姑娘深夜来访,还说要住上一段时日,这实在是令慧空方丈有些措手不及。

这侯府的千金小姐,住在寺庙里做什么?

不是没有香客住在寺庙里,但一般都是一两日,鲜少有像这位一般,一住竟然是要住的是遥遥无期。

老夫人特意吩咐了宋姑多给毗卢寺些香火钱,慧空方丈自然是很乐意宋沅芷住在这里的。

不过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疑惑。

宋姑临走时还给了宋沅芷一个荷包,荷包沉甸甸的有些银钱。

宋沅芷心头一暖,这份恩情,她记下来了。

慧空方丈并不知道,在前世宋沅芷成为太子妃的时候也时常往这里跑。

太子殿下很忙,一个月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上太子两次。

东宫在皇宫之中,宫中女人无法接触新鲜事物,久而久之便就见识浅薄,互相使些手段。

而她身为太子妃,自然是数不尽数的人想要她死。

经历久了这些事情之后,宋沅芷的心早就被磨的坚硬无比了。

可即便她是个瞎子,那些人都无法将她弄死,她们心中自然升起来了层层的挫败感。

因此,宋沅芷有时候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来毗卢寺。

宋沅芷并没有忘记那枚簪子,递了一块银子过去,冲着方丈和蔼笑道:“麻烦方丈将我的簪子还给我了。”

慧空连连摆手,诚恳说道:“宋姑娘已经给了很多的香火钱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枚银子不需要了。

“不过......簪子不在老衲这里,在姑娘您的一位故人手里。”

故人?

宋沅芷蹙眉,她可没有什么故人。

她斜睨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婢女名唤春梅,是毛遂自荐说要来毗卢寺照顾自己的,宋姑感慨她的一片忠心,便允了她跟着。

宋沅芷前世没有听过春梅,所以心中留了个心眼,故此只对着慧空浅笑,而后开口说道:“那就劳烦方丈引路带我去禅房了。”

慧空见宋沅芷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言。

春梅是个沉默的性子,替宋沅芷打完沐浴用的清水之后就下去了,水温正正好。

宋沅芷在毗卢寺整整待了三日,这三日内她都过得十分清闲,早起锻炼身体,无事的时候就去听寺庙里的和尚念经,再也没提那簪子的事情。

经过三天的摸索,她对一些事物也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包括识字。

幼时学过简单的字,嫁入东宫之后又喜欢听别人念书,她自小记忆便十分了得,几乎是听一遍她便能记住了。

这三天听着那些沙弥念经她就有模有样的记字。

这日,宋沅芷正在尝试着习字,却没想到春梅哭着出现在了自己跟前。

小姑娘白皙的脸颊两次高高的隆起,看起来似乎是被别人打了?

宋沅芷搁置手中的毛笔,看向春梅,询问说道:“你这是怎的了?”

“奴婢......奴婢对不住小姐,一般这个时辰应当是奴婢替小姐去拿午膳,可是今日却被别人抢了,是奴婢无用。”

春梅说着止不住的磕头,砰砰作响。

宋沅芷俯视着春梅,视线掠过她的头顶,还没开口,院外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给我滚出来!我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的婢子!”

宋沅芷推开房门,只一眼就看见了身着一袭藤黄色齐腰襦裙的美丽少女,这人,宋沅芷不仅没见过也没听过。

迎面就是一记鞭子,宋沅芷躲避不及,白玉似的手背还是被擦伤了,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随后赶来的慧空方丈见此连忙制止:“裴二姑娘,这是宁信侯府的三姑娘,可打不得啊!”

裴纤纤瞪了慧空方丈一眼,厌恶十分:“如何打不得?一个被养在乡下的贱民罢了!什么宁信侯府的三姑娘!”

裴纤纤是骠骑将军之女,自幼被全家人宠爱惯了,自然就无法无天习惯了。

“快去寻大夫!”

慧空连忙对着身侧僧人吩咐。

“我看谁敢去!”

裴纤纤一鞭子劈开空气,震慑一旁的慧空等人动都不敢动,她是武将之女,傍身功夫自是不在话下。

“裴姑娘,我的婢子说,我的午膳是被你抢了的。”

“我抢你的?你算什么东西!”

第6章

裴纤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讥讽着说。

宋沅芷将目光投向春梅,她仍然跪在刚才的地方,浑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春梅。”

宋沅芷唤了春梅一声,春梅连忙起身,哽咽着说道:“奴......奴婢在。”

“你将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春梅便就老老实实的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小姐,她身边的婢子还侮辱您不配吃斋饭,只配吃潲水。”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

宋沅芷没着急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春梅,她在拱火?

方才私下里不说,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摆明了是在打自己的脸。

果然,裴纤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纤纤,你若是再伤人,连父亲也保不住你!”

这声音......

宋沅芷怔住了,抬头寻向声源,就见梳着妇人发髻的温柔女子缓缓走来。

这是她的老师!这个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

前世她逃出东宫之后,一路南下被人追杀,是老师救了她,她不仅救了自己还教了自己三个月的医术。

说是教,也就是她念医书给自己听。

前世宋清柔派人找过来时是老师和那些百姓救了自己,她将自己藏于衣柜后面的隔板里,那伙人见老师生的貌美便玷污了她。

可她到死也没有说出来自己的下落。

“要你管!你真的把自己当裴家主母了?”

裴纤纤字字句句尖酸刻薄,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外人的场合下。

“二小姐未免太过分了!少夫人也是担心您才追上来给您送东西的。”

陆瑾宁身侧的婢女忍不住出声。

“贱婢!”

裴纤纤就要扬起鞭子不管不顾朝着陆瑾宁抽去,却没想到自己的鞭子居然被人夺了去。

夺鞭子之人居然是宋沅芷。

裴纤纤一掌打去想要夺回鞭子,但是被宋沅芷避过去了。

“裴家教出来的女儿便是这样的,可见家风一般。”宋沅芷冷声讥讽,“若是裴姑娘还想再闹,我们不妨闹到大理寺去,让大理寺卿评评公道!”

裴纤纤被宋沅芷的气势吓到了,大理寺卿是个耿直的老头,这事本就是她理亏,自然没胆子敢闹到大理寺去。

“你!”

裴纤纤瞪向宋沅芷,知道自己在闹下去没什么用了,上前夺回自己的鞭子而后就拂袖离去了。

“姑娘的手可要紧?”

陆瑾宁没有错过宋沅芷手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声询问。

而后对着自己身侧的婢子使了一个眼色,婢子会意,递了一个白玉瓷瓶过去。

“家父是太医院令,我自幼跟着家父学了些皮毛。这药每日用一次,伤处不深,三五天便可痊愈。”

陆瑾宁解释。

宋沅芷接过瓷瓶,道谢。

陆瑾宁回以礼貌的微笑,而后离开。

裴家?宋沅芷前世嫁给太子一年过后,就听说裴家娶的那位少夫人就已经病逝了。

拆开药瓶,这熟悉的药香,让她确定了陆瑾宁的身份。

前世她曾听人提起过,裴小将军娶陆瑾宁也不过是因为婚约。

陆瑾宁的父亲已经去世,为了能保住家业她必须要嫁给裴家,靠着裴家做靠山。

如今看裴纤纤对陆瑾宁的态度想来她在裴家过得也不甚如意。

她一定要将陆瑾宁从裴家接出来。

宋沅芷稳了下心神,看向春梅,问了一句:“裴姑娘和妹妹关系如何?”

“啊?清柔小姐在京城结交了不少好友......小姐,您手上这伤痕,奴婢替您上药吧。”

“不必了,我想随便走走,你去帮我拿斋饭吧。”

宋沅芷拒绝了,她已经可以肯定春梅是宋清柔身边的人了,肯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监视自己。

想到方才的种种,宋沅芷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宋沅芷心事重重,她记得毗卢寺有一处院落里面种满了梅花,如今正是早春。

她从未见过梅花,幼时便没有,就更别提长大了。

到了地方之后,果真就见到了满院盛开着的梅花。

院中有一处石桌,宋沅芷走的脚疼,上前几步才发现此处居然还有一人。

这人......正是自己昨天在集市上不小心撞到之人。

她下意识收回了自己迈出去的步子,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也来赏花?”

那俊美青年开口了,声音温柔低沉,宋沅芷动作一顿。

方才她觉得声音熟悉的人是老师,果真就是老师。

可眼前这人的声音和太子的声音竟然一模一样!

到底是成亲三年的夫妻,她不应该会认错太子的声音。

“这木簪应是姑娘的。”

宋沅芷背过身,内心不断安抚自己,箫昀归京还有两月,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劳烦公子还给我。”

宋沅芷当下也没有心思问这木簪为什么会在他手中,她现在只想拿了簪子就走。

岂料箫昀眼尖,竟然一眼就看见了她受伤的手。

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宋沅芷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药膏,细心替她上药。

宋沅芷挣脱不开,没忍住怒道:“放开!”

箫昀抬眸,四目相对,他清楚的捕捉到了宋沅芷眼中的怒意。

她能看见了么......

趁箫昀失神之际,宋沅芷抽回手,转身跑了,甚至连木簪也没顾得上要。

尽管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箫昀没有归京,可是她就是下意识的觉得面前之人是箫昀。

箫昀仍然坐在石凳之上,摩挲着手上的余温。

红色的花瓣落于他的发顶,乌黑浓密的发尾上全是花瓣。

“竹白。”

他拿起那木簪,视线放在木簪之上,却对着后面唤了一声。

“属下在。”

“裴纤纤左手食指及后三寸处的地方我要看到一个疤痕。”

“是。”

竹白领命,不过心中对于箫昀这样的做法不解。

裴纤纤是因为当街打人才被将军府的人送来寺庙里反省的,她也没有得罪殿下啊。

两个月前殿下就从漠北偷偷启程返京,回京之后也不面圣,就在这毗卢寺住着,真是奇奇怪怪。

第7章

当天夜里。

裴纤纤本来还在抱怨寺庙环境寺清苦,下一刻头一沉居然就晕了过去,竹白推开房门,从衣袖中摸出来一只蝎子。

翌日,裴纤纤就因为手背上面中毒太深派自己的贴身婢子去裴家传信,这场对于裴纤纤的惩戒也算是结束了。

宋沅芷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听春梅说的。

宋沅芷昨日回来之后对春梅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春梅悬着的那颗心也就暗自落下了。

她还以为宋沅芷能看出来些什么。

想到宋清柔交代自己的事情,春梅面上的表情就更加真诚。

宋沅芷看着春梅,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与其现在就戳穿春梅倒不如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免得宋清柔又派一个人过来。

不过,总是要给春梅些教训的。

春梅抬头就看见宋沅芷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一两碎银便赏你了,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春梅两眼放光接过银子就去帮宋沅芷办事了。

等春梅回来之后,宋沅芷就向慧空借了一下寺庙里的厨房,到下午时在寺庙里打坐念经的僧人就闻到了阵阵香气,原来是宋沅芷在做糕点。

宋沅芷只做了两种,一种是百果糕,另一种则是金霞糕。

每种只有五个。

她自幼就跟养父学习厨艺,养父在江州开了一家食肆,店铺不大,但是客人极多。

而后即便眼盲,但在养父的细心开导下也调整好了心态,继续刻苦钻研厨艺。

如今,自己终于恢复光明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宋沅芷将这些糕点分了出去,特意给了慧空两个。

因本就数量不多分的很快,还有很多人没有吃上。

慧空迫不及待的将放入口中,唇齿留香,软糯香甜,另一个他打算放进禅房留着晚上再吃。

如此想着,回去的步子也迈的极为轻快。

才回到自己的禅房,就看见青年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白皙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阴鸷之色。

慧空旋即咽了下口水,将藏在自己怀中的糕点捂得严实了一些,才开口:“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箫昀摊开手,意味十分明显。

慧空忍不住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得了糕点,他们都得到了,殿下为何不......”

为何不去抢他们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一旁的桌案上放了五六个糕点,除了个别僧人口快直接吃了,别的居然都被抢来了。

“本王以为,方丈年事已高,不宜嗜甜。”

这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慧空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不将两块都吞了下去!

当下只好老实的上交了。

-

春梅惊讶的看着宋沅芷。

她居然偷偷给自己做了两块糕点?

她压根就没想到宋沅芷会将糕点给自己。

“你伺候我有功,快些趁热吃吧。”

往后几天,宋沅芷除了听经习字之外,便是做些糕点。

毗卢寺香客众多,她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所以才做糕点。

不过她总觉得这些僧人看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好吃?

可每次拿糕点他们都很积极啊。

春梅倒是发现宋沅芷近来对自己倒是十分纵容,慢慢地,她伺候的便也不怎么上心,有些敷衍。

没有想到宋沅芷都好脾气的受着,这让春梅愈发得寸进尺。

“春梅,你瞧,这步摇很是衬你,我便赏给你吧。”

宋沅芷将宋姑之前给自己带的首饰拿出来一件递到春梅手中。

沉甸甸的,春梅知道这是好东西,心下一喜,也没有拒绝,只是看着那碧玉镯子,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首饰?这玉镯看起来有些老气,若是小姐不喜的话......”

宋沅芷极为好说话的将这玉镯也递了过去。

春梅兴高采烈的接过这些东西而后就出去了。

宋沅芷看着春梅的背影,唇畔勾勒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当然要对春梅好一点,因为今天是宋姑过来的日子。

送自己来的时候,宋姑就告诉自己七日过后会来。

春梅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宋沅芷也没说。

“小蹄子!你真是长胆子了啊!连主子的东西都敢偷!”

那厢,春梅才戴上首饰心满意足的准备回来,却没想到居然碰见了宋姑。

到底是在宁信侯府待了这么多年,府中的下人谁不知道宋姑的手段?

雷厉风行,心狠手辣。

“不,我没有!”

春梅被一巴掌给打蒙了,娇生惯养的白嫩脸皮上迅速红肿了起来。

“还敢顶嘴!来人,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宋姑对着身后两个婆子吩咐道。

很快清脆的巴掌声便传了出来,一下又一下。

春梅就算想去找宋沅芷也去不了。

路过的僧人也不敢驻足,生怕殃及到了自己。

直到打得差不多了,宋沅芷才适时路过。

“宋姑,这,这是怎么了?”

宋沅芷似乎极为惊讶。

她手上拿着食盒,递了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些糕点,劳烦宋姑替我交给祖母。”

说罢她又拿出来一方素帕,帕子中包了四块糕点,是单独给宋姑的。

宋姑接过,受宠若惊的道了一声谢。

宋姑将荷包拿了出来,说道:“清柔小姐身体还未康复,就苦三姑娘在这里多住几日了。”

荷包沉甸甸的,宋沅芷知道这是老夫人让她带给自己的。

“老夫人还交代老奴说,三姑娘没几件像样衣裳,老奴此番前来也是要替三姑娘量体裁衣。”

“那就有劳姑姑了。”

两个人说着就离开了,没有人去管被打的脸颊红肿的春梅。

春梅眼里闪过一抹怨毒之意,瞪着宋沅芷的背影。

她可没忘记宋清柔交代自己的事情,毁了宋沅芷的清白,让她被赶出宋家。

这些天宋沅芷处处都好脾气的顺着自己,倒是让自己差点忘记了这茬事情。

夜晚,春梅和宋沅芷一前一后出了门。

毗卢寺后门。

宋沅芷躲在假山后面瞧见了春梅在和一个和尚交谈着什么,因为离得太远了,她听不清说的什么,只看见那小和尚给了一个瓷瓶给春梅。

眼见春梅拿了药瓶要转身,宋沅芷连忙背过身打算离开。

却没想到刚好撞到男人怀里,被他拉到逼仄的假山里去了。

第8章

月光凉薄,拉自己的男人......宋沅芷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了片刻才看清。

又是他!怎么这般阴魂不散?

箫昀昀浓密的卷发被白玉发冠高高竖起,垂下头时发尾全都蹭在宋沅芷白皙的脸颊脖颈上。

只供一个人通过的假山,如今两人却在里面对立站着,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等到脚步声走远了,宋沅芷才终于开始挣扎。

男女力量到底悬殊,挣扎半晌居然纹丝未动。

她气急,双眼通红地瞪向箫昀,怒骂道:“你这放浪形骸的登徒子,还不给我滚开!”

箫昀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以前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发过脾气的。

不过也好,这样鲜活富有生命力的她是真实存在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箫昀居然轻笑一声。

他的热气打在宋沅芷的脸上,宋沅芷实在是有些不自在,只感觉脸上发烫的要命。

心中也肯定了这人绝对不可能是箫昀。

箫昀脑子没有问题,面前之人脑子绝对有问题!

“让我看看你的手。”

箫昀笑完又伸手去捉她的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一下,见伤口已经结痂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知道宋沅芷天天在做糕点,他就想来看看她的手,如今看下来伤口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他才放心。

虽然那些糕点都进了他的肚子,但他也不想宋沅芷的手再次受伤。

“松开!”

见宋沅芷大有一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箫昀到底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你的木簪还在我这里。”

他不忘提醒了一句。

果然,这句提醒很有用。

“你是谁?”宋沅芷摊手,而后又不耐烦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这簪子你都得还给我。”

箫昀自动忽略掉了宋沅芷后面那句话,只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是邻居,你住在江州柳巷街杏仁胡同第二户,对吧?”

宋沅芷抿唇,她并不知道面前之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这些消息应当也可以查到,宋沅芷并不相信他的话。

“我们的房子只隔了一睹墙,我父亲是木匠,你那时不还老嫌弃我家吵吗?”

箫昀见宋沅芷不信,继续胡诌。

见宋沅芷沉默,箫昀又说:“我还知道你喜欢去云雾湖发呆,你每次出去的时候我都跟在你后面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沅芷后退几步,眼里闪过戒备。

“后面我家失火了,父母不幸葬身于火海,我才来京城谋生的。”

箫昀岔开话题,接着说。

宋沅芷的戒备少了一些,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失火。

宋家人将养父害死之后也将他在江州的房子给烧了,前世她逃出东宫去江州的时候才知房子早在三年前就被烧了。

两家房子离得又近,自然不可能避免受到牵连。

宋沅芷眼底闪过些许愧疚,语气就也柔和了些:“不好意思。”

箫昀见她如此,霎时心软,想将人拉进怀里,却又意识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如今我在京城做些生意,你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箫昀温和道。

“那劳烦公子将木簪还我。”

箫昀抿唇说道:“不是我不愿还你,只是方丈欠我一笔银子,故此将这东西抵给我了,我若知道这是你定是愿意给你的,只是我今天没带。”

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面上的表情太过认真。

宋沅芷见状也就信了个七八分,于是颔首:“我知道了,那劳烦公子明日还给我。”

“好。”

箫昀答应的快,想到刚才的事情,又说道:“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皆可告诉慧空,他会来寻我。”

宋沅芷放下了戒备,却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故此只是敷衍的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宋沅芷这日听完经文忽然单独去找了慧空,问道:“您觉得我做的糕点如何?”

“啊......自是极好的。”

那怎么没有香客找她?

那些僧人吃了好吃不知道口口相传吗?

“宋姑娘,今日镇国公府老夫人会来,老夫人嘴刁,老衲要去备些膳食了。”

慧空看出来了宋沅芷脸上的疑惑,但是很可惜他不能替宋沅芷解惑。

临走前,慧空说道:“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在江州住过一些日子,似乎极爱江洲美食。”

这么明显的提醒,宋沅芷不可能听不明白,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慧空。

临近午时,毗卢寺外面停了一辆极为尊贵奢华的马车。

马车里面的人便是镇国公府老夫人。

前些时日,南下求学的国公府三少爷归京忽然遇到一伙匪徒,而后就失踪了。

这些天派去寻找的人都无功而返,老夫人听说毗卢寺祈福很灵,这才来到毗卢寺想为孙儿祈福。

这些天因为孙儿的事情老夫人没什么胃口,人很快便消瘦了一大圈。

刚一进寺庙里就闻到一阵香味,肚子不自觉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老夫人脸一红,恰巧此时就看见来迎接自己的慧空了。

“老夫人。”

慧空微微行了一礼。

“老夫人有请。”

老夫人进去厅堂之后看见早已备好的菜肴,惊讶:“这居然都是江州的美食?”

镇国公府倒是也有烧江州菜的厨子,但是压根就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微微动筷,夹了笋子放入口中,面上的表情更加惊讶。

这和她之前吃的居然一模一样!

她实在是太思念江州的美食了。

“劳烦方丈引荐一下。”

片刻后,老夫人就看见了做这桌美食之人,居然只是一个小姑娘。

但见这姑娘的穿衣打扮,便不像是寺庙中人。

老夫人有点好奇,问道:“你是哪家姑娘,怎么在庙里住着?”

宋沅芷淡笑回答:“我是宁信侯府三姑娘。”

老夫人略有耳闻......毕竟前一段时间跳河之事倒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菜?”

老夫人面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又不是寺庙里的僧人,为何这般巴结讨好自己?

宋沅芷看着老夫人,其实说到底,她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第9章

宋沅芷并不恼怒,只道:“我自幼也在江州长大,听方丈说您很爱江州美食,得知贵府公子失踪,未免您太过伤怀,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夫人面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许,听完宋沅芷的话不免来了兴致:“江州?你住在哪里?”

宋沅芷回答:“我住在柳巷街,平日没事就去段记铺子打打下手。”

老夫人兴致更甚:“柳巷街的那家段记,是食肆吧?”

“对。”

宋沅芷点头。

老夫人面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意,看向宋沅芷莫名多了几分亲切:“我记得那时你还是个垂髫模样,一晃如今都这么大了。”

段记食肆里面的吃食是老夫人吃过江州最好吃的。

她住在江州时便时时前去,一晃,已经有好些年没吃过了。

“原来你便是宁信侯府的三姑娘,那你养父现如今过得可好?”

老夫人经常光顾段记,便清楚这层关系。

“养父......养父已经去世了。”

宋沅芷低垂眼眸,掩去眼中的恨意。

老夫人叹息了一声,心中倒也有些可惜。

宋沅芷岔开话题,缓和气氛:“您可想吃青团?我记得您那时很爱吃养父做的青团。”

俗话说,一口青团吃尽江南春。

如今又是一个春日。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着宋沅芷的目光越发慈爱,或许是因为有那么一层记忆在,让她对面前这个少女再也厌恶不起来。

“老夫人宽心,三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宋沅芷走出去前又宽慰了一句。

老夫人点点头,没有多想,只当宋沅芷是在宽慰自己罢了。

派去寻找濯儿的人足足找了两月有余......怕是,怕是早就遇险了!

宋沅芷知道,那三公子是在立夏时被找回来的。

当时镇国公府还办了一场宴席,邀请了京城不少勋贵人家,宁信侯府自然在被邀请的行列。

宋沅芷因为是个盲人,所以不被允许参加这些宴席,嫌弃她给宁信侯府丢脸。

但那时候宋清柔也去了,宋沅芷无意听到府中的婢子说镇国公很喜欢宋清柔,还有意将她许配给三公子。

青团宋沅芷早就蒸上了,现在刚好。从笼屉里拿出来,打开罩子,入眼就是一只只小小的青团,色如翡翠。

“辛苦方丈了。”

足足两笼,方才被老夫人寻过去这里就没人守着,岂料慧空居然主动提出来帮自己守着。

宋沅芷给了一个笼屉给慧空,慧空连忙接过,也顾不得滚烫连忙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宋沅芷面上的表情微愣,慧空讪讪笑笑:“实在是有些饿了。”

等人走后,慧空正打算找个地方将这东西藏起来,就听见背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竹白,方丈饿了,送他去用膳。”

然不等慧空反应过来,他那圆滚滚的身子就被竹白架走了。

临走前还将自己只咬了一口的那个青团放入口中。

青团是豆沙陷的,软糯香甜,人嘛,年纪大了总爱吃点甜食!

宋沅芷再回来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到了,箫昀居然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青团,吃的急了险些要被噎死。

生怕对方吃了自己的东西死在这里,连忙去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片刻后,见对方总算缓过神来,宋沅芷才长叹了一口气。

“青团不宜食多,容易积食。”

宋沅芷皱眉,又看了一眼那已经空了的笼屉,又说道:“这般滚烫的食物吃这么快,你不要命了?”

箫昀缓了半晌,白皙的脸庞被呛的通红,好半晌才缓过来。

他眼尾带了些红晕,低头看向宋沅芷:“你在关心我?”

宋沅芷无语,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一个人把这些东西全给吃了,方丈呢?”

“哦,他有事出去了,我没用过午膳,所以......一时情急。”

竹白刚回到厨房外就听见箫昀这句话,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你是不是关心我?”

箫昀追问。

“我是怕你吃了我的东西死了。”

宋沅芷咳嗽两声,正色说道。

虽然面前之人不是箫昀,但也是可恶至极。

“你今日是来还我簪子的吧,簪子呢?”

箫昀见她这么无情,心底不免有些挫败,但还是伸手去怀中摸索,摸出来了一个木簪,递了过去。

宋沅芷看了一木簪,收下之后就离去了。

等人走远,箫昀才从怀中拿出来另一根簪子,和方才的木簪一般无二。

前世的时候,宋沅芷就对这根木簪宝贝的紧,连贴身婢子都不让碰,他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木簪让她这么喜欢。

不过......这木簪除了雕工尚可,完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箫昀仿了个一般无二的递过去,却贪心的想把这根占为己有。

他清楚宋沅芷为什么要做糕点,也清楚她打算做什么。

不过既然那些糕点都被自己吃了,自己也应该要做些什么,所以齐老夫人才会出现在毗卢寺里。

齐老夫人恰好又是个极爱吃江州美食的老太太。

果然,经过这一天的相处,齐老夫人对宋沅芷是又喜欢又慈爱。

晚上,是宋沅芷陪着齐老夫人用膳的。

“照你这么说,你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来天,怎么还没有人接你回去?”

齐老夫人不解问道。

像骠骑将军家的二姑娘,纵使当街打人不过也就住了一夜就被匆匆接回去了。

“我和祖母说过,等妹妹身体痊愈了我就回去。”

宋沅芷乖巧回答,面上的表情十分恬静,让人心生怜惜。

齐老夫人知晓宁信侯夫妇都不怎么待见宋沅芷,想她应该在侯府过的很不如意。

齐老夫人拉起宋沅芷的手,正打算说什么呢,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就进来说道:“宁信侯府来人了,说是给三姑娘送衣服的。”

宋沅芷看了眼齐老夫人,老夫人点头,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宋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镇国公府老夫人正亲昵拉着自家三姑娘的手。

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边长了见识的,宋姑认识齐老夫人。

她给齐老夫人和宋沅芷行了一礼,而后说道:“三姑娘,这些衣裳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老奴自作主张替三姑娘定了,三姑娘瞧瞧,若是不喜欢......”

“我很喜欢。”

宋姑身后的两个婆子各自端了一个托盘,是做好的成衣,料子价值不菲,颜色清新淡雅。

齐老夫人不高兴了,忍不住哼了一声:“送这些衣服做什么?还真打算把你们三姑娘丢在这寺庙里一辈子?”

第10章

宋姑回宁信侯府之后,就将齐老夫人的话一五一十禀报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十分惊讶,想不到这丫头居然这么讨齐老夫人喜欢。

听完宋姑的禀报,老夫人就派人将顾金兰给传了过来。

顾金兰有些不情不愿说道:“母亲,柔儿的身体还未痊愈,当初那丫头自己说的,柔儿好了她才回来,如今有什么好埋怨的?!”

老夫人忽而冷笑了一声:“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顾金兰面上的神色有点羞赧,但还是替自己辩驳了几句:“谁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清欢,那玉佩别人都可以捡,捡到了我就要认吗?”

清欢是顾金兰替自己女儿取的名字。

宋沅芷入了族谱之后也不肯改名,只是改了个姓。

“母亲,你也知道,柔儿自幼身体就不怎么好,如今落水没发烧我都谢天谢地了,现在正是调养身体的时候,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看见宋沅芷?”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顾金兰下去了。

-

宋沅芷直到回到自己的禅房之后还在回想方才齐老夫人对自己说的话。

“若是你不介意,便就认我当祖母,我自不会让人欺辱了你。”

这是齐老夫人等宋姑走之后说给自己听的,可见并不是场面话。

宋沅芷听完之后有些受宠若惊,她本来就是想碰碰运气的,却没想到齐老夫人会这么说。

“多谢老夫人了,我到底是宋家人。”

宋沅芷委婉的拒绝了齐老夫人的提议,其实不管这是不是真心话,宋沅芷都十分感谢齐老夫人。

她从未被人如此偏爱过。

齐老夫人也不生气,只是换了个话题:

“以后想做什么?”

“想开家食肆。”

齐老夫人笑笑,没有否定宋沅芷的想法:“那样很好,届时我定然要光临你的食肆。”

这几句话一直被宋沅芷牢牢记在心里,她要开食肆,要赚银子,需要大笔的银子。

“小姐,喝碗安神汤吧。”

春梅的声音唤回了宋沅芷的思绪,宋沅芷接过汤碗,一饮而尽,而后就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一抹诡异的声音在厢房里响了起来。

寺庙之处,十分清净的地方,怎么会传出这般污秽的声音?

这分明是男女苟合在一起的声音!

宋清柔在贴身婢子明香的搀扶下,缓慢走到了宋沅芷住着的禅房外面。

不止有她,还有宋家两兄弟。

原来是她知道了老夫人将顾金兰叫去宝墨堂的事情,所以才提议要来看看宋沅芷。

顾金兰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拗不过宋清柔,于是便让宋清朗和宋清安陪她一起去了,还特意叮嘱早去早回。

“这,这是什么声音?”

宋清柔忍不住出声询问,她轻柔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明香捂住宋清柔的耳朵,红着脸说:“姑娘莫要听,这声音实在是太过污秽了!定是三姑娘做出来的事情!”

“真是荒唐,怎么......怎么能在寺庙里!”

就连向来沉稳冷静的宋清朗一时也有些无措,俊脸上的颜色是白了又红。

慧空见此,也不好继续带路了,正打算吩咐身边的小僧前去探探情况,就听见一阵威严的声音:“发生了何事!”

原来是齐老夫人。

宋清柔是见过齐老夫人的。

这位老夫人身有诰命,就连当今圣上对其也是尊敬有加。

“清柔见过老夫人。”宋清柔行了一礼,也就没有多言了。

宋清朗对着齐老夫人微微拱了一手,而后说道:“此事原不该同老夫人说的,但是家妹却在佛门之地干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便是相瞒也瞒不住的!”

齐老夫人没有多言,房门里面的声音仍然陆陆续续的传了出来,莫说是宋清朗等人,就连那些小和尚都羞的红了脸。

“还不快派人进去!”

慧空觉得自己应该打破这个僵局,于是便派人进去了。

推开房门,屋内漆黑一片,小沙弥吹开火折子点燃油灯,屋内的景象顺势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两具白花花的躯体交织着滚在地上。

宋清朗见状连忙挡住了宋清柔的视线。

宋清安倒是上前几步,借着昏黄的烛光看清楚了两人的相貌。

“善行,你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慧空气的眼睛都红了,任凭他如何想都想不到做出来这等事情居然是自己的弟子。

宋清柔躲在宋清朗的后面,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姐姐还好吗?”

“大哥,我也是担心姐姐,我一直想来看她的,但是却没想到撞见了这种事情,姐姐会不会怪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宋清柔有些伤怀,似乎是觉得自己破坏了宋沅芷的好事。

“还请宋姑娘慎言。”

齐老夫人身侧的婆子冷不丁的出声。

宋清柔心下厌恶,都发生这种事情了,这老太婆还这般护着宋沅芷做甚!

还不等宋清柔多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了女孩柔和的声音:“大哥二哥,清柔妹妹,你们怎么都来了?”

原来出声的人就是宋沅芷。

宋清柔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了,探头看清那人是春梅之后,心中闪过怨气,真是个废物。

宋清朗转过身,看向身着一袭白衣的美貌少女。

“你到哪里去了?”

宋清朗皱眉询问。

听他的语气之中似乎还有对自己的责备,好似是不满意里面的人不是自己?

“因为心中烦闷,所以我去佛堂念了会经,这件事情慧空方丈也是知晓的。”

慧空顺着宋沅芷的话点了点头,算是替她作证。

毕竟宋家兄妹只是让自己引路到宋沅芷的禅房,又没说要去找宋沅芷。

“哎,春梅?春梅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宋沅芷讶异。

齐老夫人又不是个傻子,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摆明了就是是要冲着宋沅芷来的。

亏她从前还觉得宋清柔秉性纯良,现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想在佛门清净之地毁了宋沅芷的清白让她再也不能回去宋家?当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宋姑娘,你身子既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为何不告知长辈,派人将沅芷接回去?”

齐老夫人冷眼扫向宋清柔。

“回老夫人的话,清柔今夜前来是想看看姐姐的,也是打算告诉她明日府中就会来人接她归家。”

第11章

宋清柔面上的神情还是和方才一样,若是以往,齐老夫人就吃她这套了。

“你既然晚上有空来看你姐姐,没空派人接你姐姐回去?”

齐老夫人皱眉,又道,“怎么,毗卢寺是不在京城内而是在什么很远的地方吗?”

宋清柔咬住唇瓣,一张美丽小脸上的表情白了又白,眼眶红了好大一圈。

宋清安见此,便开口了:“老夫人,清柔是今天夜里才醒的,她自幼身子便不怎么好,自那日落水昏迷了好几日,如今才转醒。”

齐老夫人面上的神色这才慢慢好转了些。

宋沅芷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若是今夜才好转,那之前春梅是同谁传信的?同鬼么?

宋沅芷自从那日发现春梅和寺庙中的小和尚有所往来的时候,就偷偷将春梅的药给换了。

打那日春梅被宋姑打了之后,她便时时注意春梅的动向。

春梅给自己送完安神汤的时候,她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房中居然点了香。

宋沅芷发现毗卢寺后山有曼陀罗,所以无事总会去后山逛逛。

采摘后她将曼陀罗进行煎煮,再将水分挥发,最后制成粉状。

一等春梅行动,她便将事先准备好蚕豆花含在口中,而后点燃了迷香。

宋沅春梅吸了一堆,还没走出房门就晕倒了。

等她晕倒之后,宋沅芷将她抬到床榻之上。

将她为自己准备的全数还给她。

做完这一切,宋沅芷就离开了。

宋沅芷忽而开口:“老夫人,实在是我管教下人不严,惊动了您,是我的过错。”

齐老夫人方才缓和下去的面色又铁青起来:“你又有何过错?此等贱婢!如此不知羞耻!那便......”

齐老夫人想要让人将春梅打杀了去。

只是她的话说到一半却被宋沅芷制止了:“老夫人,她也跟了我这么些天,到底是有些感情的,况且佛门净地染上血腥之气到底不好,不如就打她三十大板吧。”

当然不能让春梅这么轻松的就死了。

齐老夫人见宋沅芷都这么说了便也没有多言。

眼下到底自己是个外人,齐老夫人微微颔首之后便让身侧的婆子搀扶自己离去了。

慧空让人给宋沅芷换了新的房间,又命人将行善打了四十大板逐了出去。

不到片刻,在场的人就走的七七八八了。

宋清柔因为身体不适,只是浅浅的和宋沅芷说了几句话就离去了。

离去时,宋清柔看着宋沅芷的视线能将她大卸八块。

倒是她小瞧了宋沅芷!

宋清柔心中暗骂自己大意,却也知晓,现下再也没有机会将宋沅芷赶出宋家了。

春梅被寺庙里的武僧打了三十大板,现如今被丢弃在柴房里,只剩下了一口气。

第二日宁信侯府就来人要接宋沅芷回去,不过却被宋沅芷拒绝了,她的理由是要陪齐老夫人。

果然,宁信侯府的下人一听也不敢强求,连带着对宋沅芷的态度都恭敬了。

现在春梅受了伤,无人监视自己,便宜行事。

等宁信侯府的人离开之后,宋沅芷就出了毗卢寺。

现在身上的银钱还算充足,先去看看铺面,能不能租一间下来。

宋沅芷还是头一次逛京城,四处繁华热闹,街上人来人往。

卖糖人的小摊贩见宋沅芷盯着自己的糖人看,笑着对宋沅芷吆喝说道:“姑娘,买一根吧。”

上次吃糖人的时候还是在江州,第一次吃糖人的时候,便是养父买给自己吃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宋沅芷面上的表情不免有些落寞。

没注意到身侧多了一个高大的青年。

箫昀放了几枚铜钱,侧身看向女孩:“你喜欢哪一个?”

宋沅芷想说不用,却没想到箫昀直接拿了一根递了过来。

她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接住了。

等走远后她才从荷包中掏出来碎银,递给箫昀,示意他接着。

箫昀今日穿着一袭青白玉色圆领袍,腰间系着白色宫绦,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书卷气,倒像是个读书人。

“你这些银子都够买好些糖人了。”

箫昀认真说,声音温和,并没有接过宋沅芷手中的银子。

“你给我这么多银子,莫不是看上我了?”

宋沅芷送出去的手立马收了回来,双颊忍不住染上绯红,止不住的看向四周,生怕有人听到。

箫昀见宋沅芷生气了,唇角的笑意更甚。

小姑娘走的很快,就像是为了甩掉自己一般。

可到底身高优势放在那里,箫昀不过三两步便追上了宋沅芷。

“你若是想租铺面这么乱走可是不行的。”

箫昀好心提醒。

被人戳中了心思,宋沅芷也不走了,停住了步子,看向箫昀。

的确,面前这人就在京城做生意,他应当知道在哪里租铺面,这都送上门来了,不用白不用。

箫昀带着宋沅芷去了楼店务,这是专门租房子的地方。

在城东的云中街租赁了一间御廊,东市和西市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集市,租赁的费用只多不少,宋沅芷现在身上的钱交完租金也就所剩无几了。

本来宋沅芷还在忧虑铺子里面的摆设,却没想到箫昀直接寻人搬了好些桌案来。

现在就差最基础的装修了,有了箫昀的帮忙,难得这么顺利。

不过宋沅芷倒也不愿意白拿他的,便同他说以后若是赚了钱给他二成。

箫昀闻言只是微微挑眉,唇瓣缓缓勾起。

“今日多谢。”

宋沅芷难得不拿偏见去看待箫昀。

“你叫什么名字?”

夜里,宋沅芷为了感激箫昀的帮忙,请箫昀吃了一碗混沌。

两人对面而坐。

箫昀也没嫌弃,双眼的目光一直放在宋沅芷身上:“我姓晏,单名一个回。”

宋沅芷点头,算是真正接纳了面前之人。

晏回?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吃完馄饨,宋沅芷看向箫昀:“你一个月能赚多少?”

箫昀那双手生的白细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处茧子倒也不少。

应该和和普通木匠的手没什么两样吧。

“倒也不多,怎么了?”

箫昀回答,单手托腮,四目对视。

“那你为何往我店铺里送这么多桌椅?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要开店铺?”

本来那就是一个空铺子,经过箫昀这么一帮忙,一应设备俱全。

“那便怪我手艺不精吧,堆在店里也是堆着,倒不如赠与你......也不算赠,你日后发达了还得还我的。”

“至于我为何知道你要开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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