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小娃 ,搬空渣爹库房跟着外祖一家去流放的主人公是 楚春熙 、 景春熙 ,是作者佚名写的一本古代言情类型的小说,这本书拍案叫绝,妙趣横生,本文的主要内容是:第1章大庆朝,京都平阳侯府朝霞院。十月初八卯时。“娘亲!阿娘!呜呜!快醒醒!快醒醒!呜呜......”一个稚嫩娇憨的女童声音非常急切还带着哭腔,即使丫鬟轻声的安抚和询问也没有停下。是的,楚春熙重生了,重生在她八岁那年,带着前世只活到十五岁的所有记忆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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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庆朝,
京都平阳侯府朝霞院。
十月初八卯时。
“娘亲!阿娘!呜呜!快醒醒!快醒醒!呜呜......”
一个稚嫩娇憨的女童声音非常急切还带着哭腔,即使丫鬟轻声的安抚和询问也没有停下。
是的,
楚春熙重生了,重生在她八岁那年,带着前世只活到十五岁的所有记忆重生了。
“熙姐儿?......怎的起来那么早,可是做噩梦了?快到娘亲床上来。”
景秋蓉本来睡眠就浅,忽然被女儿的哭叫声惊醒,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外面,秋日的这个时节,窗外也都没开始透亮,时间还早着呢。
门开了,随着女孩轻促的脚步声,守夜的青衣这会也跟了进来,摸摸索索地点上了一盏油灯,屋里总算有了点亮光。
楚春熙小小身子,影子却从门口窜进去,好长,一直延伸到里屋景秋蓉的帐上,一下影影绰绰。
青衣一面跟上一面抱歉的小声对夫人说:“不知小姐是不是梦魇?哭着闹着一定要找夫人,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娘亲!呜呜!”软软糯糯又娇气的哭声,从小在侯府娇养大的孩子也不过八岁,平时还总喜欢抢着和弟弟往她怀里扎。
“熙姐儿快点上来,地上凉,快点到娘亲这来。”景秋蓉的声音急切带着母性的温柔,她稍稍侧过身,还把右手伸出帐外等着拉女儿一把,熙姐儿娇气,偶尔也会闹着过来跟她睡一晚,她早就习惯了。
“阿娘,快,景大将军府要被抄家,来不及了!”
“啊!”景秋蓉吓得马上坐直了身子,一条腿都马上跨出了床沿。
“小姐一定是梦魇了,还没清醒呢。”青衣还是觉得好笑,连忙提醒吓出一个激灵的夫人,怕她把小姐的话当了真。
为自己的忽然失态景秋容也觉得好笑:孩子做梦呢!
楚春熙娇小玲珑的身子,这会已经窜到了母亲的床前,一把抓住了母亲伸出来的手:“娘亲,相信熙姐儿,是真的!待会早朝皇上会马上下旨,以外祖父通敌叛国的罪名封门抄家,没有时间了,娘亲!呜呜!”
还没等娘亲反应,楚春熙三下两下就撩开帐子爬上了床,把景秋蓉的手臂抓得生疼,更是一上去就紧紧地抱住她的肩头,挤着贴着稀里哗啦地哭了,惶恐又急切,那个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景秋蓉不禁皱了皱眉头,拍着她的小身子安抚起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看娘亲搂着她还要哄,甚至还贴着他的小脸亲了一下,但是,但是还不紧不慢不相信,楚春熙急得不行。
重活一世能够再次见到前世早早离她而去的母亲,心里应该是欣喜的,也想长久地保存这份前世早已不再的温存。却知道现在没有多一点时间让她浪费,只能用大声的哭泣来宣泄。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她重生在外祖家即将被抄家封门的前两个时辰,醒过来刚明白即将发生的状况,就连忙跑过来了。
连忙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眼泪,贴着娘亲的耳朵说:“阿娘信我,不然救不了外祖一家,我们也会死得很惨。”
“很惨”两个字特意加重,一字一顿连呜咽都没有了。女儿从进门到现在,那条理、那字眼,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八岁孩童的,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景秋蓉不禁微微吃惊。
看娘亲还是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僵了僵,趁着帐子还没完全撩开,楚春熙连忙把她的头紧紧地抱住转向了自己,迫使娘亲的眼睛直对着自己,手劲比任何时候都大。
是的,她带着前世的所有记忆重生了,既然娘亲认为是梦魇,那就当成前世的记忆都是个梦吧,只要能让母亲相信。
看女儿非常镇定严肃的眼睛,景秋蓉彻底清醒了,可是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这样的话从何而来?
一只手拿起娘亲身后的枕头,另一只手捂住娘亲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枕头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倏”的一下就在她眼前忽然不见了。
时间紧迫,为了能让娘亲尽快相信并按照她的思路走,自己重生来拥有的金手指不能隐瞒了。
怕灯光太暗娘亲看不清楚,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是神仙姑姑托梦给熙姐儿的,让阿娘赶快回去给外祖母和舅舅报信,她还给了熙姐儿百宝袋,可以收很多很多的东西。”
刚才消失的枕头马上又出现在娘亲面前。
景秋蓉的瞳孔一缩,女儿如此急切的动作和眼神真的不像是梦魇,而且刚才那怪异的一幕,即使帐子里光线不是太强她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东西是凭空不见又出来的,没有神仙都解释不通。
难道女儿说的是真的?
忽然这么寂静,站在帐外的青衣可不认为夫人和小姐是马上睡着了,没来由的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渗出了汗。
“青衣,快点去把小姐的衣服鞋子拿过来,别让她着了风寒。”虽然丫鬟是自己的心腹,还是得想办法先支开。
天快亮了,父亲景老将军景永诚现在应该已经出门上朝去了,如果事情如女儿所说是真的,那麻烦可就大了,“封门抄家”——那她以后娘家就没有了,一家老小更不知受到如何处置,她可不能不管,而留给她的可没多少时间。
见母亲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楚春熙连忙出声:“青衣姑姑,把米嬷嬷和紫衣姑姑都叫起来。”
青衣听夫人的吩咐已经走到了门口,再听到小姐的话,连忙转过头看了一眼蚊帐依然垂着的床,脚步只是稍微停顿。
这次景秋蓉一点都没犹豫,也朝着帐外吩咐道:“青衣,听小姐的,你们都快点。”
青衣一听连忙跑了出去,刚才小姐后面的话她没听清,但是前面说封门抄家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不会是侯爷或者世子提前知道皇宫里的消息,让小姐偷听到了吧?
第2章
这是要出大事?
青衣没来由的也觉得心速加快,感觉真的有事情要发生,只觉得现在听夫人和小姐的就对了,一下就跑了出去,脚步声沉重而踉跄。
“娘马上去找侯爷......”景秋蓉有点心急,连忙推开女儿,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衣服,把袖子都穿错了一次,一点都没再怀疑女儿的话。
楚春熙急了:“不能找他们,侯爷也是弹劾外祖父的罪魁祸首之一。”
景秋蓉的手顿了顿。
“大将军府被抄家后不到一个时辰,渣爹就会听侯爷的吩咐,把我们和弟弟拉去庄子。
再以后,他们会以疏通关系为由将娘亲嫁妆骗尽。侵吞娘亲的财产后对我们不管不顾,渣爹三个月后就会把柳姨娘扶正,......”
“什么?”
听到女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景秋蓉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重重地跌坐到了床沿上。
夫君平阳侯世子楚炫宠妾灭妻,几乎夜夜留宿在他的小妾院里,三个小妾最得宠的就是柳姨娘,柳姨娘所出的庶长子也只比熙姐儿小几个月。可为了避免爹娘担心,景秋蓉心里苦一贯对外也都是藏着掖着,对父母兄长更是轻描淡写,从不让他们找上门来。
外人不清楚楚炫的为人她自己却心知肚明,平阳侯和老夫人畏惧大将军府及自己长兄手上的权力,这些年才给了她正妻的体面,以后要是没有了景大将军府的依仗,这确实是平阳侯和楚炫卸磨杀驴能做得出来的事,但是对岳家落井下石,残害他的儿女是她无法容忍的。
“娘亲,快,要想外祖一家平平安安,我们和浦哥儿也不会死于非命,就得听神仙姑姑的。”
“死于非命?”
刚才女儿一句“死得很惨”,她以为是小孩子的口头话,这会听到这个“死于非命”的字眼却是内心和身体都是颤抖的,仿佛有根针深深地插进了心里,她反手紧紧地抓住了女儿的手臂,让楚春熙手上一阵吃痛,楚春熙却没有吭一声任由娘亲发泄。
“除了我们和外祖一家,没人愿意浦哥儿占着嫡位。”
是了,柳姨娘那还有两个庶子呢!一个比浦哥儿还大,另外一个也小一岁而已,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她们出了这个门,怕是都不能活着回来了!即使楚炫和侯爷不出手,柳姨娘肯定也会想办法阻断他们回府的路,让他们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时候景秋蓉算是彻底清醒了,完完全全清醒那种,只要涉及了家人,就突破了她内心的底线。
平时熙姐儿可不会说得出那么多又条理清楚的话,不是神仙姑姑指点还能怎么解释!她紧紧抓住楚春熙的手终于缓了缓,但是仍然焦急地问道:“神仙姑姑~神仙姑姑怎么说?”
清醒了,神经却有点错乱,一下居然想不出个好对策,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孩子们四面楚歌,感觉到即将六亲无靠的悲凉。
“神仙姑姑说:景大将军府马上会被封府抄家,外祖一家除了十岁以下的孩童,明日流放岭南,其他事情,熙姐儿以待会再跟娘亲细说。”
“流放?那外祖父呢?可有事?”
娘亲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楚春熙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不想再吓她,如果娘亲这个时候被吓晕可不是好事。
“外祖父被杖责五十大板,扛着回来的。”
五十大板?年轻人都得去半条命,六十好几的父亲如何承受得住!
景秋蓉心情沉重了起来,但是也庆幸,起码狗皇帝还有点良心没有直接灭门。
人还在就好,而现在,有些事情还来得及做。
“那~那~我们马上回去!”纵然是从小被家里悉心教导,又做了近十年的侯府当家主母,但平时处理的都是后院的那些杂事,也是养尊处优惯了,从来都没预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会落在自己身上。景秋蓉现在脑子乱哄哄的,感觉里面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不知道是应该把浦哥儿也叫起来,还是先回娘家。
“娘亲莫急,待会她们来了,娘亲尽管讲场面话帮女儿压阵,熙姐儿自会按神仙姑姑教的来安排。”
本来可以教授娘亲让娘亲来做的,可是她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说完,紧紧地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脸也贴到了她的脸上,温暖着娘亲冰冷的心,也想让她心安。
母女两人同时看向黑漆漆的屋外,祈祷着天空不要那么快露白。
米嬷嬷和紫衣都住在院里,没一会儿就到了,嬷嬷身上的外衣还是披着的,两人头发凌乱都没有梳,听到吩咐就马上赶过来了。
一面走紫衣还一面跟米嬷嬷小声地说:“不会是小姐还是少爷病了吧?要不要我先去找府医过来?”
米嬷嬷脚步匆匆:“莫急,怕不是这么回事,见了夫人再说。”
如果是病了,直接让她们去请人就是了,哪里用这么遮遮掩掩:“你见过青衣那副神情?”
听米嬷嬷这么一分析,紫衣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脚步更快了,身子直接越过了米嬷嬷。
这时候,景秋蓉和楚春熙娘俩已经整理好了身上的着装,紧紧依偎着端坐在外屋的靠椅上。
小姐这个时候怎么在夫人房里?看着也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
楚春熙还没到跟娘亲分院的时候,小院也是从朝霞院隔出来的,距离没有几步路。青衣取了她的衣服和鞋子过来,一起跟过来的还有楚春熙房里的大丫鬟红粉。
青衣进来就帮小姐穿衣服,紫衣也上来帮忙,看到青衣手忙脚乱的手都有点发抖,紫衣和的心都乱了,米嬷嬷的手更是攥成了团。
十四岁的红粉进来马上就“噗通”下跪,以为夫人是专门问罪的,身子有点颤抖:“夫人,今晚在小姐房值守的是绿粉,年纪小可能睡得沉了一些,直到青衣姑姑过去才发现小姐不见,怕被夫人责罚哭哭啼啼的,我让她跪在外面了,是红粉平时管教不严,请少夫人责罚。”
“红粉先回去吧。”
景秋蓉现在可没有时间理这些小事,只想着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刚才女儿跑得急,丫鬟没注意也在情理之中。只想着现在除了自己的心腹怕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皇上都没下旨呢!也不好说事情起因就是女儿做了个梦。
“娘亲,让红粉也留下!”
楚春熙说的时候很肯定,她按下娘亲指向外面的手,红粉刚刚爬起来一脸沮丧,以为夫人为这件事发怒了。现在看小姐的话夫人没有异议,心里暗自庆幸小姐的维护,心里涌起一阵感激。
应了声:“是”,马上就退后几步站到了米嬷嬷她们的后面,恭恭敬敬又有点胆怯低垂着头。
第3章
前世在弟弟和娘亲惨死后,楚春熙苟延残喘活到了十五岁,最后被接回府,以为他们终于良心发现,谁知道却被渣爹拿来做了人情,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二品官员做小妾,一直陪伴她到最后的就是红粉。
红粉为了保护她,被那老家伙糟蹋致死,最后一张草席都没挣到还被喂了狗,楚春熙最后是不堪受辱,直接上吊的。
前世就是眼前的这几个,还有为数不多的另外几个下人忠心护主,却最后都不得善终。
想到这里,楚春熙的表情一下非常严肃,眼神凌厉,过了一会又慢慢噙满了泪水,让面对着她和夫人的四个下人都愣了愣。
灯光影影绰绰,照着小姐脸上的泪水亮得耀眼。
这哪里是个八岁孩子的表情,那眼神一会像个马上要驰骋沙场、杀人无数的女将军,一会又像饱经沧桑,受尽苦痛的孩童,最后为什么会对她们露出于心不忍的疼惜?
“你们都是本夫人和景大将军府最信任的人,下面小姐和我的话很重要,也很急,事关你我和大将军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你们不用追究缘由,件件都要认真办。”
看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比刚刚小姐还要严肃,而且一改平时的温和,语气从容不迫又掷地有声,后面那句话让她们胆战心惊,四人连忙点头称是。
楚春熙看了看望着她的娘亲,转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却有条不紊地安排道:“米嬷嬷马上去把曹护卫找过来,再去安排马夫驾车在门口等着,两刻钟后熙姐儿和娘亲要去往大将军府。”
看米嬷嬷有点愣怔,虽然夫人想发话,但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小姐的吩咐,也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楚春熙又加了一句:“尽量不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米嬷嬷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小姐,小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平时软软糯糯的,说话也都是娇憨得很,有时候还没头没脑,哪里见过她这么说话?语气和眼神都不对啊!
她又看了看朝她肯定点头的夫人,知道事情很急而且和大将军府有关,点头马上出去了,虽然只有四十来岁,现在却脚步非常匆忙急促,过门槛时都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
“紫衣姑姑,你让黄叔一家四口,再带上冬子马上去把城东那间小宅子清理出来,准备安置人,清理后留冬子一个人在那守着,黄叔一家再去往城北百里的青山庄子候着。”
楚春熙说完往紫衣手里塞了几张银票,足有几百两,这都是她平时积攒的私房,刚才醒起来虽是着急,还不忘把自己最值钱的那点东西带上,这时候倒不用马上开娘亲库房拿了。
景秋蓉静静的都没有说话,看女儿点的这几个人,她心里也默认了。
现在她确信神仙姑姑是存在的,如果让她自己来点绝对信得过的人,也不外乎是这几个,女儿那么小的年纪,换成平时根本就识人不清,不可能有这样的心计。
城东的宅子和那间庄子都是记在女儿名下的,那是熙姐儿六岁的那年,外祖父和三个舅舅给她置办的生辰礼,具体位置知道的也只有她的房里人,就连楚炫也不知道。
神仙姑姑确实不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景秋蓉不由又点了点头。
楚春熙清楚地记得,前世最后誓死相守他们一家的是哪些人。至于前世跟着她们去了庄子后又落井下石、背主求荣的,她都排除了。
说完,也不等紫衣说话,楚春熙就朝她摆摆小手让她出去了,还小大人地说了一句:“安排完了马上回来。”
转身又对青衣说:“姑姑去把娘亲的库房打开然后在门口等着,我待会儿就过去。”
青衣这会已经没有任何犹豫,小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应声就往后面库房走。
楚春熙最后看着红粉:“红粉姐姐,你先去找厨房一个叫红缨的丫头,把她带到弟弟屋里,让她和弟弟房里的小厮叫汪哥的,你们三个贴身保护好弟弟,就待在院子里哪也不去,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还有大院里有个扫地的大个子丫头叫傻丫的,让她到门房那等着,待会儿跟我们去大将军府。”
那傻丫头天生神力,虽然是个憨憨,但是忠心得很,前世也是跟她们到了庄子才知道她有这股蛮力。
红粉应声出去了,毕竟年岁不大没经过什么大事,走的时候有点同手同脚差点被绊倒,还是被吓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忽然变化那么大,而且小姐和少爷房中伺候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单单点了她和那几个,伺候惯的人不好吗?而且那傻丫头她是认识的,力气大是大但是笨手笨脚的能做什么?
楚春熙最后转过头,对母亲说道:“娘亲,待会曹护卫来了,你让他选几个对大将军府、对娘亲绝对忠心的带上,去马市买几匹好马,车厢买最结实最大的,但是尽量简朴不扎眼,灰扑扑的油布车棚最好,看着像普通行商的马车就行。
再买一辆板车,最好是旧的,也尽管往大的结实的选,上面放两三床厚棉被。
再让他们买上些耐饱好收藏的吃食,衣物被褥就按平常百姓穿的来买,再买两卷可以遮风挡雨的油布,还有,药材得多买一些,外祖父外祖母流放路上用得着,然后让他们也去城东宅子候着。”
前世,外祖父流放后,由于年老体衰又被罚了杖刑,在流放途中不幸感染,未能撑到岭南就过世了,因此去世的还有不少人。
这还是楚春熙后来重新回京后才知道的,这一世,楚春熙想护外祖一家周全。
“还有还有,让他们去猪肉铺子,订几头杀好的猪,还有鸡鸭鱼青菜都往多了备,先拉到宅子的厨房里。”
“最重要的是,娘亲嫁妆里的铺子和庄子不能留,你让曹护卫今天寻个法子尽快出手。”说这句话时楚春熙是郑重其事的,说的就像让人去街头随便买把青菜似的。
这件事女儿不说景秋荣也知道必须得这么做,以后他们需要大量的银两,庄子铺子她们未必保得住,只是现在这么急还不能明着来,肯定找不到好买家,只能贱卖,可惜了。
第4章
前世,楚春熙知道曹护卫是个好的,把她们亲自送到庄子,后来还偷偷去看过她们几次,送了不少吃食,直到后来被侯府赶出去,还去帮干活,最后流落到哪里不得而知。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人,但是楚春熙已经不太记得是谁了。
楚春熙看娘亲听到外祖父外祖母一下又红了眼,连忙找事情给她做:“娘亲,所有要带出去的人,卖身契你全部收好了,待会儿再给熙姐儿放进神仙姑姑的百宝袋里。”
前世就是因为卖身契不在她娘三手上,才出了那些落井下石、背主求荣的恶奴,这一世,卖身契在她们手上,忠仆也不至于被其他人随便打杀,将来也应该给他们个好结局。
“还有,待会嬷嬷和姑姑们回来,叫她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先放在不显眼的角落,大件的不好带的就不用收了。”
看娘亲都点了点头,知道她上了心。最后贴了贴娘亲的腰身,说:“一盏茶后,我们在门口马车上见。”
朝霞院里的东西她没打算全部收进空间,到时下人能拿多少算多少,不然过几天侯府发现库房已经空空如也,恰好朝霞院也一样,反而会被怀疑上。
其实不用收拾也可以,出去再买就是了。以后有她的百宝袋,也不怕买不来那点东西,但这样让外人看来就事出反常了,毕竟出去也是要吃要喝的。
“那浦哥儿,浦哥儿呢?”这是走了就不回来吗?由于时间太紧急,女儿的这波操作,她还是没完全看透,她可不想把不满五岁的儿子留在这狼窝里。
刚刚女儿说要去大将军府,也没说要带上浦哥儿的事,不知道是事情太急太多给忘了安排?
“娘亲,抄家封门前我们还得赶回来!这次我们不能任由他们处置,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娘亲都要坦然以对,但是,前提条件是弟弟和熙姐儿娘亲必须带走。”
“这种时候休妻,被唾弃的只有他们。”怕娘亲犹豫,楚春熙又加了眼药,现在不是顾及这种世俗眼光的时候,只有先把他们一家先摘出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她再慢慢清算。
罪不及出嫁女,有点体面的人家即使担心被皇上忌惮想要和亲家撇清关系,一般都会选择和离把嫁妆还给儿媳,但她们娘俩都知道,平阳侯府是个例外。
“可是,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想到浦哥儿自动放弃侯府嫡子身份,想想自己丰厚的嫁妆,景秋蓉心如刀割,如果不能带走她宁可毁掉,不想便宜了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
楚春熙用肯定的语气跟娘亲说:“神仙姑姑说了:大厦将倾,焉有完卵?我们离开才是正确的。”
是了,是了,一切都信神仙姑姑的,熙姐儿虽说平时也有读书识字,但是哪里能说出这样有内涵的话?这绝对是神仙姑姑的原话。
想到女儿说的前世被磋磨死在庄子里,再听现在这样的话景秋蓉已经没有犹豫,神仙姑姑另有打算,不会害他们的。
景秋蓉舒了一口气,眼睛微闭了一会再缓缓张开,心里已经暗暗有了盘算,她算准了,侯府那一窝心肝已经黑透的,宁可舍弃亲生骨肉也舍不得放弃她嫁妆这块肥肉,不然平时也不会对她的一双儿女不咸不淡。
楚春熙这会眼里熠熠生辉,心里也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娘亲,熙姐儿想好了,跟着外祖一家去流放!”
这一世有了她,定不能让历史重演,娘亲和弟弟得好好的,景大将军府也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她得跟着!
“熙姐儿跟着外祖父他们去流放。”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却也让景秋蓉的内心震了震,更让她有了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啊,自己没想到的女儿都想到了。既然平阳侯府无情,以后爹娘弟兄们才是她们娘三个的依仗,不如跟着他们走。
觉得自己的思维对上了轨道,她很快回过神,一下脸上恢复清明,很快坚定地附和女儿:“对,这辈子外祖父外祖母去哪我们就去哪!他们才是我们的亲人。”
景秋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毅然,既然夫家靠不住,那她就还是景家女,不再是侯门妇,无论富贵贫困或苦难,都应该和景大将军府站在一起。
本以为自己的选择对了,也跟女儿想到了一处去了,女儿肯定会高兴的。
没想这话却被打断了,楚春熙眼神凌厉,坚决地冲她摇了摇头:“不,娘亲和弟弟得好好的。浦哥儿才不到五岁,且不说受不了流放一路的颠簸流离之苦,也不能让他去冒险。十岁以下的孩童也是景大将军府以后的希望,娘亲和弟弟得留下,娘亲在京的任务也很重,得护他们周全,习文或习武,也让他们受到良好的教育。
放心,女儿去替娘亲尽孝,会一路护外祖父外祖母一家的周全,不会太久的。
我们走后,娘亲、弟弟和景大将军府的下人孩童们直接去青山庄,这一世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娘亲等着熙姐儿回来。”
对这样的安排,景秋蓉竟无以反驳,自然知道如果自己任性不但帮不了父兄,反而会成为他们一路上的累赘,这肯定也不是家人想要看到的,而那些景氏年幼孩童确实需要照顾,也确实是将来的希望,这副担子确实不轻。
主要是,她确信这是神仙姑姑的安排。
楚春熙没有告诉娘亲,觉得不提醒她,应该她也可以预想得到,那些没有被流放的景氏孩童,前世由于失去了庇护结局都很悲惨,最终沦落为奴为婢,有的甚至沦落青楼、沦为乞儿流连失所,大多都没长大成人。
楚春熙说完这话,看娘亲没有反应而是静默着,知道她是清醒了,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这样她就放心了。
京城的事情还多着呢,母亲这些责任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事情,等她从岭南回来还要从长计议。
这些她现在不能说,不然只会让娘亲更加担心和焦虑。
第5章
楚春熙马上就迈腿往娘亲库房走,这辈子她不会再让陷害大将军府的贼子好过,不但是娘亲的嫁妆,这侯府的财物能收的得全部收了。
小短腿才迈出几步就被景秋蓉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感觉到了娘亲身体的温热和颤抖,没有回头,可是停下来默默地感受来自母亲的温暖,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让一切都不发生,还好这一世她回来了,家人都还好好的。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不但他们一家都要活得好好的,还要把她和亲人前世所受的所有苦痛,都还到平阳侯府和残害他们景大将军府那些人的身上,不,得千倍万倍地还,让他们万劫不复。
“熙姐儿,你现在去哪?”
周秋蓉突然有点心慌,女儿才高过她的腰部,正是花苞般等待绽放的年龄,真的要跟着去流放?她如何肩负如此大任?以至于现在女儿一离开身边,她就有点心慌,现在她一刻都不想跟女儿儿子分开,生怕一离开就真的失去了。
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不像她说的轻轻松松两三个月就能回来那么容易。
“该我们的东西不能便宜了他们,娘的嫁妆熙姐儿得带走。”楚春熙稍稍用力,推开温暖得不舍得离开的怀抱,离开又用额头蹭了蹭娘亲的肚子,最后抬头朝娘亲笑了笑,用肉肉的掌心拍了拍自己平时背小荷包的位置,声音依然甜美,目的很明确,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胸中也极有成算。
少女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大大的明亮眼睛流露出一股坚韧的力量,脸上没有一丝的紧张和慌乱,犹如一朵美丽绽放的秋菊,让景秋蓉没来由地感到心安。
楚春熙再次轻轻推开娘亲,然后又说了一句:“娘亲放心,熙姐儿有神仙姑姑保护,跟着外祖父外祖母一定会好好的,他们好好的我们才有底气,才不会无依无靠。
只是家里就辛苦娘亲了,熙姐儿会很快回来的。”
“那~~熙姐儿小心点,要不要找人给你掌灯?”女儿胆小的很,晚上身边一直都离不得人,不然就会哭着着娘,现在天没亮呢!
“不用,有神仙姑姑,女儿不怕。”
是的,她会很快回来,这一世,她得尽快帮景大将军府翻案,还要残害他们的所有人自食恶果,不得善终。
已经说得那么清楚,完全断了娘亲想和弟弟一起去流放的心思,没有娘亲和弟弟的羁绊,这一路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构成她的威胁。
景秋蓉已经清楚意识到了自己以后的责任。作为景大将军府的嫡长女,平时处理事情算是有条不紊、有理有据的,也有大家嫡女风范。
出生将门世家,她本不是太过柔弱的人,是被父兄保护得太好了。现在只是事发太突然,是个人都会恍惚,一下没缓过神来罢了,但是这个关键时刻她可不能还一直懵懵懂懂,不能完全靠女儿小小的身体撑着这么大的压力,是她该担起来的时候了。
青衣早就开着库房门等着了。
景秋蓉的库房不小,当初她可是一百三十八台嫁妆,十里红妆风光进府的,排场仅次于皇室最得宠的公主。
可是进府将近十年,早就贴补进侯府一小半嫁妆,纵然这样还是剩下不少,三层的大货架足足摆了七八排,分别占了三个大间。
走进去先在抽屉里把地契房契几沓先收了,一大沓银票她拿出来跳挑了七八张,连同房契地契一起塞到青衣手上,然后又推着她快点走:“姑姑快点拿去给娘亲,待会办事用得上。”其他的银票她全部揣进了空间。
青衣哪里敢怠慢,一大叠最值钱的东西拿在手上就往夫人房里跑,小姐说了待会还要去景大将军府,时间急得很,小姐说话都不带歇地,甚至连一个停顿和错字都没有,她作为贴身下人怎么都得把事情办好,不能误了主子的事。
其余物品楚春熙只要走过去,架子两边的东西就会自动消失,就连摆地上的重物和红木家具也不例外,意念一下就会自动进了她的百宝袋。
可不能便宜那帮豺狼。
“都是娘亲的,收!”
“我的,收!”
“浦哥儿的,收!”
......
最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觉得大快人心,她最后想了想,还连空空如也笨重的置物架也全部收进了空间里。
跟娘亲说是百宝袋,其实是一个极大的空间,空间里庄子、宅子、库房样样具备,空间够大,还会自动分门别类,即使是易碎的瓷器进去,也没发出一丝哐当声,娘亲那点东西全部收完也才占了空间里的几个小房间,整个平阳侯府连草带泥全部搬进去也还绰绰有余。
整个平阳侯就应该是她们和弟弟的!就连添砖加瓦都是她娘亲的嫁妆银子,她得肆意地走一趟。
出了朝霞院,整个侯府异常安静,这个季节就连荷花池的蛙声也没有,死寂死寂的如同一片乱坟岗。
到处黑漆漆的,楚春熙也不觉得害怕,后院库房最丰盈的就是恶毒侯老夫人老柳氏住的叠翠院,再就是二房和柳姨娘院里也会有点好东西,其他院落楚春熙不打算去,不是不想搬空,而是时间不允许她浪费在捡小芝麻烂西瓜上,不然她想把侯府墙皮都搜刮个一干二净。
而且她们院里的很多东西,本就是从娘亲那搜刮哄骗来的,留下来白白便宜了他们,她恨不得搜刮光光,让他们连明天煮粥的米都不剩一粒。
楚春熙就想看看,这一世没有了娘亲的嫁妆,侯府变成了穷光蛋,光是投名状,四皇子还能不能如前世一般看得起侯府。
凌晨这个时候人最是熟睡犯懒,也是看守人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时候,虽然处处寂静黑暗的如同黑洞,可楚春熙是不怕的。经历了上一世,对比起妖魔鬼怪,她觉得最可怕的还是人,特别是心里藏着恶魔的人。
空间里除了储物,她还没时间去研究有什么用途,但是可以用银子换毒换药,这一点她试过了。
空间里的屋子都是空荡荡的,连张坐的凳子都没有。但有一间大房子很例外,里面也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架子,上面摆的都是瓶瓶罐罐和各种奇怪的水、粉,还有制好的成药,一开始她还觉得奇怪。
特别是最前面一排的瓶子,上面标的全部是毒药和解毒药,作用千奇百怪,销魂蚀骨面面俱到,只是毒性和作用各有不同,越靠近门口架子上的药品毒性越小,越往里毒性越大。
第6章
而现在展现在楚春熙面前最醒目的一个罐子里装着不少小纸包,包上写的是“迷药”。
有了这么一间神奇的屋子,她心里的底气才会那么足,不然小小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敢贸然说跟着外祖父他们去流放,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更没遗传到外祖一家的天生神力,就连武功,娘亲也没给她教授一二。
有了“迷药”就好办了,值守的婆子小厮随随便便就被她无声无息放倒,就连守院的狗也无一例外躺平配合。
库房的锁还是用小厮别在腰上的小刀撬开的,进门除了房契地契点火烧了,银子银票细软全部“收,收,收”。
房契地契烧了再重办可不容易。倒不是她不想要,但是侯府发现被盗以后肯定会报到官府,到时候官府定会彻查,这些东西和娘亲的嫁妆不同,侯府为了自己的体面也会藏着掖着。但是侯府名下的东西,她们是不敢拿去出手的:还是让他们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不让他们死得太早。
他们死得太早太舒服,都对不起她这一世的重生。
其他衣料、药材、珍宝、字画通通收了,就连紫檀木的家具茶几也没放过,到了岭南外祖父歇脚、喝茶也用得上,省得再重新置办了。
“我的!”
“弟弟的!”
“娘亲的!”
“外祖母的!”
“外祖父的!”
......
存在必然有用!楚春熙大手一挥,什么都通通收了个一干二净,是谁的都可以,就是不能是侯府的。
如果人可以收,她真的想把府医也收进去,流放路上除了药材吃食衣服被褥,最重要的还是医者,不然也不会流放路上犯人一般都会折损过半。
收完叠翠苑的库房,楚春熙又想了想,还是多用了一包迷药,直接进了老柳氏的卧房,除了老虔婆日常天天要戴的几个老物件,梳妆台里的所有贵重物件都收了,甚至还撸了她手上的一只碧玉手镯,给她换了个颜色差不多,成色却千差万别的!
对于不太显眼但又值钱的东西,也都:“收!”
“收!”
“收!”
柳絮苑,
柳姨娘那的库房只有小小的一间,但是东西也不少,都是被他那渣爹送过去的,不收了都对不起她娘。
最后看着睡得如同死猪的柳姨娘,想到空间里的痒痒粉、红疹粉、毁容粉,痒痒粉撒到了她床上的被褥里,还有柜子里的衣物红疹粉、毁容粉也全部洒了个遍,最后扒光柳姨娘的衣服,把她直接扔地上。
还后悔刚刚忘了撒老虔婆那屋,既然前世敢把他们赶尽杀绝,逼得他们生不如死,那这次你们就先尝一尝这是什么滋味?什么叫做以牙还牙!
柳姨娘侧屋里,只比浦哥儿小不到一岁的宝哥儿也没有分院,现在在床上正睡得香甜,奶娘早就被迷晕了,干脆掰开他的嘴巴给他吃了点“好药”。
只是便宜了那个已经搬去前院,高过她的庶弟福哥儿,不然也让他试试毒药的威力。
储存粮食的地窖、库房肯定不能放过,流放路上大多荒山野岭,有时候有银子粮食都买不到,粮食不嫌多的,收了到岭南都还用得着,还可以做种呢!
侯府主子下人几百人,库房里随随便便就是万儿几千斤的粮食,通通收了。
米、面、豆子、小米一样不落,全部“收,收,收。”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在自己面前变得空空如也,楚春熙心情大好:侯府怕是以后几年都没有鼠患了!
大库房的东西值钱的不多,可是陈芝麻烂谷子也全部搬空,蚂蚁小小也是肉,就是拿去救济也好过便宜了侯府。
出来用顺来的锁头重新锁上,这样待会儿醒过来的婆子小厮最多也只以为自己刚刚打了个盹。
天天要打开取物的小库房她都没有动,里面也就柴米油盐天天要用的东西。不动发现被盗也可以延迟个几日,也省得她们一家被怀疑被骚扰。
再绕到侧院的大厨房,那里已经有了嘈杂声,但是按平时的时间,煮粥的米应该刚刚放下,馒头包子应该都没开始蒸,她也没打算从这里收了,不然做好的东西全都凭空不见了,仆妇们肯定认为是闹鬼,嚷嚷起来全府皆知就不好了。
再重新走回到朝霞院门口的时候,发现整个侯府只有这里有点亮光,想来她娘和嬷嬷姑姑也没闲着。她没进去,而是加快了步伐直接冲着前院去了,这个时候她真的有点嫌弃自己的小短腿,实在这么跑起来还真的有点累,这侯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东边的天际,已经开始有点露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所以,即使跑断腿,也必须得快!
后院的库房除了粮仓,都是当家主母和女眷们的嫁妆,讲体面的人家是不会用媳妇嫁妆的,只要不是家里养有败家子需要挖空后院,府里的开支主要还是来自前院。
富贵人家前院的库房东西要丰厚得多,也就是“公中”的东西都在前院,也有专门的大库房。
可楚春熙知道,侯府虽然没有出名的败家子,但根子里早就烂透了,已经连续两代人没出过一个像样的人物,他那渣爹的六品官还是用她娘亲的嫁妆买来的。
侯府以前积攒的那点老本早就差不多啃完了,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设计娶她娘亲,盘算娘亲这个大将军府嫡女的嫁妆,还指着景大将军府能为他们侯府翻盘。
只可惜景老将军根本就没看好他们侯府,又眼里揉不得沙子,也看不得他们吃相难看,做事极有原则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侯府楚炫这一代另外两个嫡子四个庶子又没有一点能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想帮都没办法帮。
前世侯府因此怀恨在心,后来站队到了四皇子翼下,梦想博个从龙之功,把陷害景大将军府当成了投名状。最后侯府结局如何,楚春熙不得而知。只知道前世外祖父,外祖母和大舅舅、几个舅母,还有三个表哥都死了,三舅舅和四表哥能不能重回京城更是不得而知,因为直到她十五岁死了都没看到,更是音讯全无。
第7章
前院渣爹和侯爷的书房,楚春熙进去逛了一圈,表面上书房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想陷害景大将军府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这么重要的证据肯定就在前院,十有八九就在他们俩的书房里。
弹劾外祖父,平阳侯府是助纣为虐,甚至还有同党,证据肯定不是放在明处。楚春熙每个犄角旮旯都认真观察,就连四面的墙壁都敲击了一遍,没想到真的被她发现墙壁上挂的一幅仕女图后面有一道夹层和暗格,在里面找到三大箱金银财宝和一箱书籍孤本,至于其他值钱东西的还是不少的,孤本就是有银子都难求,有的可是价值连城的,赚了赚了赚到了。
太好了,以后这些财富都是自己的了。
钱来钱来通通地来,四面八方全都来,铺天盖地全都来。
大手一挥,全部收进空间里。
她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狼心狗肺的,有这些好东西不变卖,还天天算计娘亲。”
暗格里还藏有大叠的书信,有的已经很陈旧了,不管有用没用她全部“收”“收”“收。”
来不及翻看的统统都先收入空间,即使是废纸篓里的一张张碎纸片都没有放过,兴许这些东西以后能够成为外祖父翻盘的证据!
至于那些为数不多但是精美锋利的匕首宝剑,光看镶嵌的宝石,就算中看不中用她也一件都没有留下,通通收走,流放路上用得上,卖了也值一点银子。
临走的时候,看到渣爹的砚台上还留有磨了未干的墨汁,想想蘸墨大笔一挥,往书柜靠墙的那面题了一首反诗,然后又按原样恢复。
待到天时地利人和,也让渣爹和那个狗侯爷祖父,好好喝一壶。
再收完大库房那都不及她娘亲嫁妆十分之一的财物,她都有点嫌弃,这侯府的人芯子真的烂掉了,吃着喝着她娘亲的血却不知感恩,偏还生出这种险恶之心,这个血海深仇换她帮景大将军府来报,不然她就白白重来这一世了。
今世不报,誓不为人,死老鼠烂臭虫,好好等着吧!
等到楚春熙快速跑出大门,娘亲已经在车上等着了,马车旁就是傻傻站着的傻丫。
小姑娘不知道傻愣愣地在想着什么,昨天还被骂着洗衣扫地不给饭吃,今天天没亮怎么就被提溜给了小姐呢?
不知道娘亲刚刚和傻丫说过什么,看到小姐傻丫就马上过来搀扶上车,自己也跳上去后才在窄小的空间里跪下行了个礼。
傻丫受宠若惊,像是得了她们什么大恩惠似的,还恭敬地叫她:“小主子”。
“还是叫小姐吧,跟着我以后会吃苦,你可愿意?”楚春熙认真地看着大块头黝黑的脸庞,还冒着点傻气的姑娘,其实她年龄也才十三岁,只是生得有点老相又五大三粗,傻丫五岁就被哥嫂卖进侯府,那时候瘦瘦小小的还黑,进府一直不得重用,也是个可怜人。
经过了前世,知道傻丫是忠心的,还是想给她自愿选择的权利,但是到底要吃什么苦,没有经历也没办法向她轻易言说。
“~~傻丫~~不怕苦。”
傻丫恨不得千恩万谢,再苦还能苦得过五岁前嫂子的磋磨,还能苦得过侯府嬷嬷们的鞭子?还能苦过没有东西吃肚子的绞痛?
果然如前世一般,傻丫说不出华丽的字眼,而且说话和反应总是慢半拍,以前都没得近过主子的身,现在“受宠”更是怯生生的,和她的大块头形象极其违和。
景秋蓉轻轻地搂过女儿的腰身,帮她又问了一句傻丫:“即使小姐离开侯府,你也愿意跟着吗?”
傻丫吃惊地抬起了头,半天没有说话,就在她们以为傻丫会拒绝的时候,她忽然再高高抬起头,然后又快速在窄窄的车厢里匍匐了下去:“~~小姐若是出嫁,婢子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做个煮饭嬷嬷,洗衣扫地带孩子都可以的,~~婢子吃得苦。”
本来有点伤感心里又万分焦急的母女俩,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还煮饭嬷嬷,糊弄我们不知道你几岁呢?
“不需要你煮饭带孩子,只要保护好小姐,做好小姐吩咐的事就行。”
还是停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傻丫兴奋地点了点头,眼睛亮闪闪地又继续磕头,磕得车板子嘣嘣响:“这个~~傻丫能做,婢子~~婢子被~~天打雷劈也不能让小姐有事。”
看夫人和小姐对她忍着笑,她也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笑意,居然让人觉得有点小可爱。
“以后没做错事,别老这么跪着,除了傻丫你可有名字?”景秋蓉问,也忍不住对傻丫产生了点好感,听她说话和笨拙的动作就知道是个憨厚老实人,女儿点的人肯定也是过了神仙姑姑眼的,应该都不差。
以后要跟在女儿身边的人,也不能总“傻丫”“傻丫”地叫,实在是有点侮辱人的意思。
傻丫有点难过地摇了摇头,想了想,没有避讳地回答:“~~婢子从小就傻乎乎的,脑子不太灵光,嫂子说这个名字最配。”
那就是进府后也没有赐过名。
“傻人有傻福,再说你也不傻,只是人实诚而已,以后还是叫糖霜吧!”
刚刚爬起来,没有坐定的傻丫听小姐这么一说,又是愣了一下,老半天又想跪下,被楚春熙扶了一把,才嘴巴蠕动了一下,说:“~~糖霜,奴婢知道,是甜的!”
然后再没有然后了。
“对,糖霜以后一辈子都甜甜蜜蜜的,一定会幸福的。”
“以后一辈子都甜甜蜜蜜的?以后一辈子都甜甜蜜蜜的!”傻丫重复着楚春熙说的这句话,一下陷入了沉思,慢慢的脸上又露出了点笑靥,已经开始憧憬甜甜蜜蜜的日子了。
还~~真的是一副傻丫,但是傻得可爱。
母女二人也不再理她,任由她自己左手揉着右手,右手搓着左手,望着车棚子傻笑着。
第8章
楚春熙这时候才注意到,已经启动的马车两侧还多了两个骑马的护卫,刚刚曹护卫也是看着她们的马车起步后才带人离开的,想来娘亲都已经安排清楚了。
景秋蓉把一个大匣子放到了她面前,里面除了下人的卖身契,剩下的都是她房中原本有的细软首饰,已经全部带出来了。
趁糖霜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们,楚春熙当着娘亲的面,把匣子直接收进了空间。
再次看到东西在女儿的手里空空如也,景秋蓉已经神情自若,幸亏有女儿,有神仙姑姑,现在谁也抢不走剩下的这点宝贝。还是不舍地搂着女儿,珍惜那稍纵即逝的相聚时光,女儿跟着去流放,那她们也只有今天的相聚时光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不过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惶恐和害怕,脸上原本的泪光和悲戚已经完全消失,只是脸上有点发白,应该在屋里的时候已经收拾过了,换成了当家主母一贯的从容不迫,但是多了一份清冷和坚毅。
把玩着女儿的白皙又稚嫩如同青葱般的小手,她望向马车窗外,说了一句:“皇宫那恐怕已经开始了。”
天边已经开始透亮,皇宫里这时应该群臣已经站在大殿之下,这一点她比女儿还要清楚,时间还是过得太快了,她们想留都留不住。
“娘亲…~”
还没等女儿说完,景秋蓉就紧紧地用力搂了搂,说道:“进了大将军府,娘亲直接去找外祖母和三舅舅,你去办自己的事,得快!”
后面两个字语气特意加重了,就怕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有前头女儿有条不紊的安排,她已经知道如何做了,老爹上朝,大哥也在西域驻守边关,家里还有娘亲和三弟在,只要告诉他们是自己提前得了口风,让他们相信被抄家流放是板上钉钉的事,相信即使自己不说他们也会知道该怎么安排,毕竟景老夫人是个明白人,三弟的状元也不是凭空得来的。
这时候景秋蓉觉得,不但是在女儿面前,还是景大将军府的娘亲和兄弟们面前,她都是最傻的,是差点成为炮灰又害了娘家的那个罪人。
车上虽然还有糖霜,但是景秋蓉也没避着她,有条不紊地交代女儿,就算是憨厚的糖霜,现在也能感觉到她这一行非同寻常,好像知道自己是带着使命而来的,忍不住往小姐的身边靠了靠,起了誓死护着小姐的决心。
看到这样的母亲楚春熙是高兴的,母亲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信任她,并且能忍住悲痛重新立起来,她就好办多了,毕竟她这景大将军府唯一的亲外甥女,在府里是可以随便横着走的,完全不需要人带路就可以收走所有宝贝,其他的交给娘亲就行。
为了方便行事,刚才在侯府收东西的时候,还特意从库房顺了一把斧子,方便破门,至于看守和需要花力气的地方,有她的大可爱糖霜呢!
“东西不能全要......”
“熙儿知道!娘亲放心!”
景秋蓉的话没说完,也被楚春熙直接封了口。
娘亲的担忧她知道,景大将军府的东西可不能像侯府那般挖土刮皮,怎么都得留点东西,即使是粮食,她也只打算收往年的陈粮,新粮也得留着大部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人看出有一丝破绽,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提前知道了消息,不然只是白白害了外祖父。
抄家时如果库房什么都没有,那皇帝老儿对外祖父不起疑才怪呢!但是抄到的财物不多,才越能体现景大将军的清正廉洁,更能表现出他们的忠心,才能激发一点狗皇帝的恻隐之心。
不然万一他一怒之下将流放改成斩立决,楚春熙也自己撞墙算了。
“娘亲记得交代外祖母和三舅舅,身上都要穿暖和了,其他的都不用带,没用的。”
前世四皇子亲自带人上门抄家,根本就想赶尽杀绝,除了外祖母头上那根皇太后赏赐的金簪,他们连一个铜板都带不出大将军府,不然但凡路上能好好打点一下,也不会几乎所有男儿全部折损在路上。
也是前世景秋蓉自己傻,完全相信楚炫会帮着打点,所以被堵在府里连亲人都没能亲自相送,更不说雪中送炭的事了。
大将军府几个库房里的东西确实也不少,几代人征战边关保家卫国,怎么都会分得点战利品,战果累累自然得到皇上的赏赐也多。
但是数量最多是比她娘亲的嫁妆多上一倍,看来果然如外面传说的一样,嫁娘亲这个唯一嫡长女的时候,陪嫁就给了景大将军府财产的一半。
景大将军府三代将军,除了三舅舅一个文官其余都是武将,所以家里的琴棋书画不多,唯一跟侯府不同的是多了个兵器库房,虽说除了将军们日常所用的兵器,也只有府里护卫护院所用的兵器,但也比其他府里多上十倍不止,看着也更精良。
景秋蓉也提醒:“兵器得收了!”
按照规制,景大将军府还可以养两百府兵,但为了避免皇上忌惮,自从外祖父被招进京为官,就把府兵都解散了,景大将军更是上交了三分有二的兵权。
其实那些府兵都是原本在战场上誓死跟随景老将军和景大将军的士兵们,很多退役后家中没有了亲人没有着落,有的身上有残疾恐遭家人厌弃不愿回去,才被景大将军收留的,实在是威慑力不是太大。
解散后,景老将军也没让他们自生自灭,而是让他们远离京城,集中到最偏远的一个庄子里,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事,除了景秋蓉,只有他们嫡系的成年男丁知道。
这件事楚春熙前世是不知道的,现在听娘亲这么一说就知道是在提醒她,起码有了戒备之心,不想任人坐地宰割。
“琅琊庄在娘亲手上?”楚春熙马上醒悟过来,既然是解散是为了避免狗皇帝猜测,那庄子肯定不会还在景大将军府手上,作为嫡女的嫁妆带出去是最好的计策。
楚春熙满面吃惊:“外祖父早就下了这步棋?早就预料到了是不是?”
“在浦哥儿名下,其实自外祖父回京,二舅舅又失踪后,皇上做的一系列事,已经让外祖父心灰意冷,继续养着除了不忍心他们出去谋生,应该也是另有谋算,后来还添了不少人。”
景秋蓉想起这件事暗自神伤,这一世有了神仙姑姑的提醒,让她们多了两个时辰的布局,但愿父兄的这些资源都能用得上,能让景大将军府扭转乾坤,重新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
第9章
楚春熙先进兵器库,这东西流放路上比银子还管用,那可是保命用的东西,不然空有一身武艺,也十拳难敌一把大刀。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楚春熙小声咕嘟着把这些上好的兵器全收了,留下那些残破的生锈刀剑,太久没有用已经没有弹性的等着维修的弓箭都留下,已经腐烂要断的箭也零零散散地留了不少。
这种死物抄家基本只看数量不看质量,连进皇家库房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进兵营最多就是拉去铁器铺子,东西越少说明他们谋反的动机越不存在。四皇子那狗贼来,不是真金白银他也不会看。
针线房里的东西,多少留下一点。除了半成品和少量布料中看不中用的,也全部收了,棉衣棉被反而是稀罕物,一路上肯定用得上,维持去到岭南一路上雨雪风霜的,淋湿磨破耗费了也得换,自然是多多益善。也幸亏这个季节府里的绣娘们已经开始备了不少春装和冬装,发给下人的面料都是棉布或者廉价的绸子,刚好适合流放路上穿,到时候经过小镇子,再记得多添置些百姓外穿的面褂子就好了。
至于多出来的布料,放在空间里都不会变质,到了南方随便可以用。
但是鞋子还是太少了,而且看着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鞋底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流放的路上是最费鞋的,冬天添些保暖又防湿的棉靴皮靴最好,幸亏现在出去抢购也还来得及,如若不然,只能一路上再多加添置了。
离开库房后,又顺路去了厨房,全程糖霜一直都扛着斧头吭哧吭哧地跟着,叫她砸锁就砸锁,劈门就劈门,砸完还像个没事门神似地守在外面乖乖听话,一点都没有犹豫。
小姐的命真好,回外家不但可以横着走,砸门开锁下人也以为她在玩家家,不像她家嫂子,多吃一口黑面馍馍都可以把她打三顿,幸亏现在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小姐进屋,糖霜目不斜视就是盯看着外头,默默地念叨:“~~主子~~有婢子在~~放心,一只苍蝇也不让它进去。”
根本忘了让她改口叫“小姐”的事,只记得小姐就是她的主子,只消保护好她,对她唯命是从。
好在这会儿天亮了,库房门口已经没有人值守,院子里的奴仆不多,不然肯定会被议论纷纷,以为表小姐带丫鬟回来玩砸缸的,反正就是没人把她当贼。
两人蹲在厨房门口好一会,直到糖霜肚子咕咕地叫唤了几下,楚春熙才动了动,有人在硬闯也收不了东西呀。
糖霜以为小姐生气,连忙捂住肚子:“婢子没有饿,~~是肚子不听话。”一本正经说瞎话,但是咽着口水一直往厨房里看,连她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话。
还好没过多久,奴仆们已经开始把早餐端去各房,厨娘们也去休息了,楚春熙连忙闪进厨房。
灶台上东西还剩不少,应该都是奴仆们的吃食,进去也没马上收东西,抓起两个大肉包子出来塞到继续当守责门神的糖霜手上:“吃,不够还有,好好守着。”
“婢子~~一只苍蝇都不让它进去~~野猫也不行。”然后坐在低矮的门槛上吭哧吭哧地大口嚼着肉包子:这包子咋这么香甜呢?比平阳侯府的粗面馒头好吃多了:还是小姐的外家好,对下人都那么实诚,还可以吃肉包子,而且一餐还多给一个。
看她囫囵吞枣的样子,再看看她的大块头,想想她平日做的都是苦活累活,怕是府里那点吃食根本就没吃饱过。
楚春熙把灶台上已经煮好多余的吃食全部收了,也不管下人们待会要饿肚子,他们不用去流放,少吃一顿也没关系,这可是流放路上救命的东西,只能先对不起他们了。
没煮的鸡鸭鱼肉和蔬菜也通通都收了,连一袋半袋的马铃薯红薯芋头都没放过,野地里生长的东西流放路上也可以做隐蔽。
还往空间塞了所有锅碗瓢盆,这都是流放路上用得上的东西,到了岭南也是可以用的,柴火炭火全收,虽说越往南天气越暖,但现在刚刚入冬,一路过去还是挺冷的,很难说不碰上暴风骤雨甚至下雪的天气,再就是听说南方到了三四月份还有湿哒哒的梅雨天气,天气湿冷得很,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外祖父又是一身的伤病,没有点炭火可不经冻,炭火多少都不够。
空间的宅子里有水井,庄子外还有一条小溪,这一路喝水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但是她也收进去了几个大水缸和两副水桶扁担,盆盆罐罐、竹篮这些容器一路上洗菜淘米都用得着,即使到了岭南也都不能缺,全部收了。
反正都要抄家了,下人们除了提前遣出去的忠仆,肯定都会被赎身或发卖,才没有人会关注这里有异样,即使发现了最多也就会诅咒谩骂一下抄家的官兵,说他们心太狠,连点吃食都不放过而已。
至于抄家的那些人,关注的大多是金银财宝,哪里会注意厨房里有没有东西?而且大户人家又不是光有一个厨房,没有炊具就是不用的呗。
出来发现围墙边上整整齐齐码着好多青砖瓦片,应该都是府里备用的。这可是好东西,砌墙围院修屋用得上,楚春熙想都没想直接就收了。
好在空间足够大,不然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挡在前头给她打前站的糖霜光看前面动静,又顾着手上小姐又多给的两个肉包子,根本就没注意到凭空不见的这些东西,还庆幸着:真好,跟着主子有饭吃,一顿就可以吃平日里四顿的量,以后再也不离开主子了。
再出来的时候,糖霜被忽然窜出来的一只黑猫吓了一跳,看它虎视眈眈地拦路,连忙三口两口就把剩下的包子往嘴里塞。她感到黑猫是在觊觎她手上的包子!不然怎么光找她麻烦。圆得像玻璃球的乌黑大眼睛,盯着她怎么像看见了鱼干似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傻丫摆摆空空如也的大手,挑衅地面对着黑猫,用高大的身躯挡在了主子面前。
一面冲黑猫小声讨好解释:“没有了啊!没有了!”
怕黑猫不相信,还两手拍拍面前一摊!身材魁梧动作却像几岁的孩子,憨态可掬。
挥舞的黑手把猫一下就吓跑了。
第10章
康宁院这边,景老夫人姚氏把一个桃木色四四方方的匣子塞到了景秋蓉手上,推着她说:“你们快走,快走。”声音沙哑又有点不舍。
再看了一眼急匆匆跑过来跟她行了礼的外孙女,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眼,忍着想要抱住她的动作,声音有点哽咽,也狠狠推了她一把:“和你娘快走,别管我们。”
楚春熙被推了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如果不是小姐刚刚呼唤那一声“外祖母”情深意切,又看到老太太一脸慈爱又痛心疾首的表情,糖霜已经出手了一半的拳头肯定收不回来,最后收回来的手只能尴尬地在自己面前绕圈圈,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连脚都活动起来,示意自己是在活动拳脚。
“外祖母,您和外祖父就是大将军府的定海神针,外祖父还需要您照顾。一定不能乱,好好吃饭,外面有熙姐儿,还有娘亲。”楚春熙没有哭,可是迅速一头扎进了外祖母的怀里,用头蹭着她微微发抖的双手,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前辈子除了娘亲,最喜欢她的就是外祖母,每次回来总给她留最好的东西,也因为她的无理告状,外祖母恨不得每次都把无端中枪的表哥表姐抽一顿。
景老夫人不由怔了怔:“熙姐儿!”
熙姐儿不一样了,恍惚间似乎觉得外孙女长大了不少,都知道安慰人了。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眼泪夺眶而出:本应该娇养着的大家嫡女,却由于外家突生变故,一时间忽然长大了。
景秋蓉本来已经止住了哭声,现在看老母亲这样,也忍不住扑过来抱着她们一起哭,那眼泪终于像开了闸一般流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了。忍得太久,她不想忍了。
怕不及时制止娘亲,她能哭出三江水来,楚春熙连忙擦干自己的眼睛,又帮外祖母擦了擦泪水。
转过头望向刚刚紧靠在娘亲身边,现在静静不发一语的三舅舅景长宁,这个身材修长,风光霁月,去年春闱获得一甲头名的新科状元脸上倒是还没有太多灰败之色,只是一改往常风趣喜欢调侃她的脾性,脸色沉闷得可怕。
看三舅舅穿戴整齐,发髻也纹丝不乱。也不知道吃没吃早饭,如果她们不过来,应该正准备到翰林院上值吧?
“三舅舅,都安排好了吗?......还有大舅舅......”
这句话,楚春熙几乎贴着景长安的耳畔说的,因为刚刚转身她就直接用力扯下了舅舅的衣服,迫使他半蹲着和自己来了个拥抱,没办法,实在是三舅舅太高了,她够不着。
“......”她的问话让景长宁心里有点懵,原以为外甥女还是个小人儿,啥事都不懂,正是应该哭哭啼啼的时候,可她这话却像是完全知道他刚刚安排了什么似的。
“派出去的人除了少数另作他用,其余全部听从你娘安排,熙姐儿和弟弟要听娘亲的话,保护好他们,等着舅舅回来。”
三舅舅语气还是把她当成糯米团子来哄,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交代了。最后似乎怕她太担心,又加了一句:“大舅舅那,信鸽已经放出去,但愿会比皇上的圣旨快。”
听到这句话,楚春熙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重重落下,三舅舅通透又拥有大智慧,说的是除了派出去的,还留有人给娘亲,那也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意思。还好还好,是个会变通的,不是迂腐的书生。
大舅舅景长江离得太远,前世没有人提前给他报信,后来肯定是被束手就擒,前世直接被扣押撸了兵权,拥护他的将士们为救他血流成河,最终舅舅也不得善终,死后还被钉在西域的城墙上示众,最后尸骨无存。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他的她真的无能为力,只能在日后天天祈祷大舅舅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有了三舅舅的谋划和安排,可能事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她和娘亲最后一次被外祖母和三舅舅往外撵的时候,府里其他人都没惊动,已过了往日晨昏定省的时间,没见到三个舅母,就连几个嫡出的表哥表姐也没出现,外祖母和三舅舅还算神情自若。
即使提前知道消息,逃是不可能的,这也不符合景大将军府满门忠烈的铮铮傲骨作风派,他们面对着铡刀也会迎头上,不然以后只能一辈子背着逃犯的身份,如同黑洞里的老鼠残喘苟活。
“待会外祖父被抬回来,马上给他上药,这水......可用来擦拭伤口,也可就着药粉服下。”差点忘了掏出怀里那两瓶金疮药和几包消炎用的药粉,这还是她刚刚想到,才用空间里的银子换的,价格不菲,虽然她不懂医理,但看上面的说明就知道是救命用的,直接塞进三舅舅怀中才离开他的臂弯。
“被抬回来?”景长安眼中的瞳孔一缩,突然萌生浓浓的恨意,但意识到对着的是自己的小外甥女,眼神又变了变,但也变不回原本的温和。再接过外甥女递过来的那个水囊,他拳头攥得紧紧的,早就在手心掐出了血,也忘了质疑外甥女怎么会知道宫中的消息!
空间里,宅子的井水冒着缕缕白烟,楚春熙莫名地觉得是一股仙气,浅尝很甘甜和平时喝的井水不太一样,没来由地让她觉得有点蹊跷,也就带出来满满的一个水囊,想着即使不能给外祖父疗伤,应该服下去也无碍,起码可以让外祖父心中——全糖去冰。
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景秋蓉的脚步都是虚浮的,糖霜亦步亦趋地搀扶着她,还顺带用眼睛的余光看紧紧跟着的小姐。
楚春熙忽然感觉如芒在背,抬起头看向了后面跟出来的三舅舅,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外甥女平时回来,有时候和自家侄子侄女打打闹闹,仗着外祖父外祖母的疼爱,还会假装哭着告状不讲道理。这会在生死面前却是一脸平静,特别是刚才跟他讲完话后,给人有种如负重释的感觉,怎么都感觉像是跟人下棋先胜了一局的表情。
目光坚定的婷婷少女,更像是带着某种重大的使命而来的仙子,这还是他的亲外甥女吗?
刚刚她去哪了?他刚刚安排好家里的忠仆和护卫,就想进库房收点细软让他们带出去,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值钱之物,大部分他铭记在心的好东西不翼而飞。
他们景大将军府虽说钱财不多,但是如同铁打的营房戒备森严,大件小件想一夜搬空而又悄无声息也是不可能的,难道和这进府就到处乱窜的外甥女有关?难道他的背后还有助力?
熙姐儿今天确实蹊跷了些。
但是心想: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呢,短短时间就算招兵买马也做不成这么大的事而雁过无痕,摇摇头再看看外甥女一脸无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上天看不得他们蒙冤也在帮他们呢!
只是那些钱财可惜了。
如果是熙姐儿拿走倒是好了,权当是三个舅舅把嫁妆先给了,免得以后没有机会,留下遗憾。
第11章
楚春熙和娘亲站到威严的大石狮子旁,心照不宣地双双回头伫立了一会儿,三舅舅再没有跟出来,而是快步转头回去了。
景大将军府这份寂静应该很快就被打破,可怕的马蹄哒哒声似乎已经由远及近,震得她们脑疼欲裂。
不是她们自己太过心急而产生的错觉,而是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太阳微微升起,眼前这座肃穆的府邸如此的熟悉。前世,抄家前他们是没机会进入大将军府的,再后来被抄家也一步都没能再回来,这一切源于楚炫的欺骗和侯府的落井下石。
琉璃瓦,朱漆门。
以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感觉那么遥远,也就一步之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景秋蓉恨不得将自己幻化成佛:幸亏有神仙姑姑,幸亏女儿忽然通了仙界,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
楚春熙也在心里默念:景大将军府,我们还会回来的。
而且不会太久!
......
两刻钟后,
景大将军府被四皇子胥子义带来的一众禁军围了个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留。
四皇子一进府就叫嚣着:“给我看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给飞出去!”
最高的台阶上,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太监李德旺,站到被押着聚在一团的景氏主子下人,捏着嗓子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彻查,景大将军府景永诚勾结外贼,私吞粮草,伙同军中将领做出多件谋反之事,通敌卖国事实确凿,惹得众怒。
当今圣上仁慈,念在景家先辈忠心报国,免去景家死罪,现抄收景家所有财物,奴仆全部发卖,景家全族流放岭南......”
果然和女儿回来报信的消息一点不差,景老夫人强撑着身体,挺直腰杆,苍老有力的声音却铿锵有力:“皇上,冤枉啊!
我家太爷为大东朝征战北疆,护百姓四十多载,死于凌云之战,死无全尸。
想我夫君子承父业,亦征战守疆三十余年,得诏回京归来时伤痕累累,现在也天天忍受寒痛之苦。
我家大儿、二儿都是十三四岁跟随父征战,满门忠义。
大儿更是未满十八就使计谋逼退敌军,保住边疆五城,避免蒙蛮长驱直入,至今仍然在西疆兢兢业业,三年未归;
二儿连年征战,战果累累,后来却被奸人所害,至今死不见尸。
三儿满腹经纶,才华出众,也是忠心耿耿辅佐帝王,鞠躬尽瘁。
敢问四皇子和李公公,这一切都抵不过奸臣的谗言只言片语?
没想到我景家世代忠诚,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句句悲切声声断肠,老夫人身姿挺拔,身后站着自家三个儿媳和最小的儿子,加上后面的一众景家后人,无论老少皆是一脸坚定,但却感觉到了全身悲凉。
皇上这是卸磨杀驴啊!
李德旺浑然没听到老夫人的申述,脸上一点表情都不带,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掐着尖细的嗓音极其刺耳,假惺惺地道:“老夫人莫要为难咱家,对错皆由皇上定夺,已有定论,来人啊!无论男女给我全部搜身。”
一声令下,一众禁军瞬间把景家众人团团围住,逼得前面的女眷纷纷退后了几步,站定后更是怒目而视。
全部搜身?他们一个婆子官婢都不带就想给女眷搜身,这是景家最后一点脸面都不给吗?
“景家世代忠良,立下赫赫战功,为大庆朝子民敬仰,岂容尔等欺辱。”
景老夫人一步都没有退,字字如铁,还是趋身向前如老鹰一般,伸出双手想要护住后面的小辈,让那些毫无章法,想直接上来拉人的官兵产生了些许惧意,手脚都停顿了一下,纷纷把目光重新转向了台阶上的那两个人。
“抄家流放可是皇上下的旨,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老夫人不要为难奴才,免得大家都难堪。”这明显带着尖锐的夹子音已经有点恼怒,这皇上身边的红人,平时看见景老将军都是点头哈腰的,现在脸上冷冰冰的不留一丝情面,更是在四皇子身边站得笔直,一副谄媚狗奴才样。
四皇子更是昂起他那高傲的头颅,环顾四周又佞了一眼站在景老夫人身旁的景长宁,一脸的不屑:“本殿下奉皇命对景大将军府封府抄家,如有违抗格杀勿论,赶紧的,搜。”
那表情和挥手的动作,像是和景家结了几辈子的仇,恨不得把下面黑压压的一众景家主子和下人全部宰杀。
这就是不识时务的结果,这几年威逼利诱都没让大将军府站到他这一边,早都想狠狠的给个教训他们了。现在临门这一脚他怎么能放过?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宁可把他毁了,也不留后患。
台阶下站在最前面的景家老少妇孺,没有发出一丝哭泣声,就连幼小的孩童被抱在怀里,被安抚后也只是眨巴着一双双无辜的大眼睛,趴在女眷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如同面对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不是凶神恶煞。
反倒是后面的一众下人,已经有很多慌乱地发出了呜咽,声音极其隐忍,最后以点带面,发出了一阵呜呜声,却声不出府。
也有不少下人跟着景家众人的气势,捏紧着拳头一声不吭,紧紧跟在主子后头,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样和平时抄家流放时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完全不同的景象,让四皇子怒意腾腾升起,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将她们的衣服全部扒了,身上戴的金钗银环全部卸了,孩童也不要放过。”
听到这话又有几个急着表功的官兵率先冲了上来,跃跃欲试,猥琐的眼睛恨不得马上把这些平时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锦衣贵女的衣裳全部扒光,把前面的女眷和孩童都吓了一跳,这时才有两个被抱在怀中的孩子吓得大哭出声,几排人连忙往后快速退去,有的跌在地上都没来得及站起来,衣服几乎就被禁军触碰到了。
第12章
“我看你们谁敢!若是尔等敢欺辱我景家女眷,老身我立马撞死在这柱子上,看你们如何回去跟皇上交代。”景氏男儿没有后退,景老夫人虽然被护在中间,仍然红着脸大吼一声,迸发出无尽的力量。
几个堪堪七八岁十多岁并未及冠的男孩子,在景长宁的带领下纷纷跑步上前,端着马步站到了妇孺的前面,没让任何一个官兵得手。
“李公公这是奉命抄家,还是想逼死景家所有妇孺,这怕不是皇上的本意吧,不然直接斩立决了事。若真如此,恐怕黎民百姓也会质疑圣上的英明。
我景氏男儿个个铁骨铮铮,如皇上确有此意,景家众人也马上自刎于此台阶下,不假公公之手。”
站在最前面的替换成了景长宁,他紧紧地将母亲护在身后。另外八个年龄参差不齐的侄儿听了三叔的话,更是威风凛凛地站成一排,扎稳马步做出了搏击之势,最小的一个最多不足六岁,矮矮的个子大大的能量,展现的却是一副不容侵犯之势。
景长宁说出这话的时候,一改平日的谦谦公子礼仪,话语铿锵有力又坚决。文臣一下化身变成了武将,正眼都没有看一下四皇子,而是直接鄙视着李公公。
李公公突然觉得脖子一凉,无端生出寒意!脚步都往后顿了顿。他有点心虚地再次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却不发一语,又很不甘的四皇子,那人也紧紧咬着牙关非常不甘。两人都知道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李公公连忙改口说:“男子搜身,女眷......”。
李公公后面的声音忽然拉长,却不马上下定论,不怀好意的眼神还往台阶下一个方向瞄了瞄,景家的嫡长女景明月不由得往娘亲的身后躲了躲,景大夫人庄氏也感觉到了李公公眼里的污秽,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
这一动静四皇子也看到了,更是冷笑讥讽:“老夫人你也别倚老卖老,本殿下和李公公奉陛下旨意抄家彻查,不搜身,又如何得知尔等有无藏私?”
这话似乎想推翻李公公刚才的决定,想把景家侮辱到底:我看你景家再怎么骨头硬,这就是与他作对的下场。
“景家所有人听着,身上除了锦衣罗裳,从头到脚,其余一切金银首饰全部自行褪下,以老身为先,以祖训为誓,一件不留,配合抄家!”
这话依然是铿锵有力,落地有声。让下面的景家众人的身子都凛了凛,纷纷站直了身子,没有一个人退缩。
话音刚落,景老夫人被庄氏搀扶着疾步向前靠近那两人下面的台阶,站直笔挺的身躯,也不假儿媳之手,从头到脚捋了一遍。
发簪、耳环、手镯、戒指、挂件......一件件地褪下摆到了台阶上,全部褪下来后,双手再越过头上,还把满头银发全部松开洒落,让台阶上的人看到自己绝不藏私。
最后再慢慢地捡起那根皇太后赏赐的金缠丝镶玉发簪,挽起了个简单的发髻,而后高傲地抬起头颅,再捋一捋身上并没有多少褶皱的锦衣华服,眼睛带着恨意地瞪着上面的两个人,目光坦坦荡荡。
但是只稍片刻就转身看向了家里的一众人,面容庄重严肃,从头到尾上下鸦雀无声,就连最下面的下人也忘了慌乱,忘了哭。
接着是大夫人庄氏、再就是二夫人殷氏、三夫人司氏......,一个接着一个,朱钗玉环不留一件。
后面的人也纷纷排起了长队,女后面就是男子,在未轮到自己前早就自动脱下金银首饰等着,所有人快速却井然有序地移动,连四五岁的孩童都默默跟在亲人的后面认真履行祖母的授意,摘下项圈,褪下银镯......。
不到两刻钟,七级台阶就零零散散摆满了金银、珠宝、首饰,还有不少零星的银票银锭金锭。
看到这一奇怪又异常配合的景象,就连旁边等着动手的官差们都瞠目结舌,内心感到微微震撼,难怪景家军当年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果然是军纪严明,景家家训也不例外,诚实守信。
直到所有人都重新退了下去,李公公半天一声不吭,最后看着充满怒意的四皇子,脊背更加发凉,诺诺的低声说了一句:“四殿下,您看......”。
“看什么看!女眷全部关押大牢,男子重新搜身,一个铜板都不得带走。”声音透着气急败坏,但是又如同无处发作的野兽,转身马上给了旁边的官差两个巴掌,更让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刚才的景象,明知道所有人不会藏私,但他还是非常愤恨,困兽得不到嘶吼发泄的愤懑抑郁,难解心头之气,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
“老将军回来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所有人望向大门方向,看到早上跟随景老将军上朝的随从,两人扛着门板长驱直入,并未受到任何阻挡,远远就看到门板上一片腥红,靠近后更是有一股血腥味,老将军卧躺着,后背都被血水浸透了,脸庞微侧,看得见眼睛紧紧闭着,气息不稳。
“将军!”
“老头子!”
“父亲!”
“祖父!”
......
几乎所有亲人都扑了上去,门板上的景永诚几乎全身是血趴在门板上,早已奄奄一息。
年过六十,又因为常年征战满身创伤的老将军,五十棍下去早就丢了半条命,可见上头那位的阴狠,他不想背负斩杀英雄功臣的骂名,定是想让景永诚折在流放的路上。
“景氏一族马上全部押入大牢,明日流放岭南。”
四皇子的声音阴森森的,不带有一丝的温度,只有阴狠毒辣,甚至不给他们歇口气的机会。
一群男子身上也搜不出一个铜板,他早就气得想暴躁了。
禁军一拥上前,马上就押解众人:“快走,快走......”
个个担心触了四皇子的霉头而被罚,有人甚至挥起了鞭子。
“李公公,且慢......”
一个明亮透彻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准备押着他们出门的官差再次停了步,李公公几乎没毛的眉头皱了皱,忍不住转过头望向声音的出处,吼上一嗓子:“通通跟上,不许喧哗。”
老宦官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冷漠无情如刀。
第13章
“劳烦李公公稍等片刻,容罪臣给父亲上点药,换身衣服。”这是景长宁的声音,随着声音他也迅速在父亲的身侧蹲身下跪。
搜身的时候,他把水囊和金疮药光明正大拿出来,都放在了身侧的地上,搜身的小兵看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利器,所以没在意得以保留,现在终于可以用得上了。
“抄家流放,你以为状元游街呢?哪容得你们慢悠悠地来,马上全部押入大牢。”
后面的话是四皇子说的,他刚才气得暴走了一圈,现在又转过来了。景家众人再一次被官兵团团围住,站在最旁边的家人不知道是谁还被抽了一鞭,可是谁都没有退缩,还是紧紧地护在老将军的门板边上。
那八个小子再次挺身而出,团团围住门板上的祖父和景长宁身边。
“砍头尚且还让吃碗断头饭,四皇子这么等不及,莫不是质疑皇上的这五十大板打得过轻?想我景氏家主扛进门就马上咽气?”景长宁没有抬头,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跪着撩起了父亲浸透了血的衣袍。
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景氏女眷纷纷侧过了头,亲人里第一次出现了抽泣声。
景长宁可不敢保证进了大牢还能跟父亲关在一起,直觉让他觉得外甥女给的一定是能救父亲命的好药,马上能用是最好的,现在就算违背皇命也要先帮父亲用药。
景家所有人看到如此,几位夫人也动起来,背靠着也挤上前,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脊梁护起一层安全的屏障,想用娇弱的身体护住老将军最后的一丝尊严和体面,不少下人也纷纷响应,照着夫人们的样子,严严实实在门板周围围了两圈,挡住外面所有人的视线。
四皇子看所有禁军都不敢动,忽然从一个小兵身上抽出一把剑,正当剑拔弩张,大家都以为他怒发冲冠要冲过来的时候,没想他却一剑砍到了前院门侧旁边碗口粗的树干上,上面本就开始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飘了一地,树干却没有断,而且把那把剑紧紧地卡住了。
剑不掉落,可又拔不出来,面对着他的所有人谁都不敢吭声,四皇子再次拂袖而去,仍然撂下了狠话:“最迟一刻钟后,全部押送大牢,如有延迟,尔等自己去圣上面前领罚。”
这话侮辱性极强,却对景氏一族震慑力不足!
用竹筒里的水为父亲仔细清洗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再涂上一层金疮药,血肉模糊的后背也没办法包扎。再强掰父亲强咬着后牙龈的嘴巴,灌进药粉喂了几口水,总算是还能吞咽下去。伤口实在是太过狰狞,血衣即使剪开都没办法换上,只能先用干净的衣服覆盖在上面,随即就被驱逐出府。
百年荣耀的景大将军府,朱红大门最后被贴上了封条。
城东小宅子还和原本没有住人一样,门口干干净净又非常寂静。
里面的人很警惕,听到叩门声并未马上开门,直到听到景秋蓉的声音,冬至才把房门打开,等他们几个进去又马上把门关上了。
前院空荡荡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冬子连忙小声解释:“我们把人都安置在二院了,这里本没住着人,一下乱哄哄的不好。”
冬子才十七岁,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叔临走前对他有了交代,倒是机灵得很。
“理应这样,你爹和你娘走了吧!”景秋蓉问。
“走了差不多半时辰了,他让小姐放心。”冬子一面回答,一面带路,脚步有点急。
“大小姐回来了。”
院里除了平阳侯府早上派遣出来,现在还留在院里的冬子和曹护卫几个,多了足有二十几人,都是景大将军府的忠仆,大多也是景秋蓉和楚春熙熟识的。
原本安安静静端坐在二门门槛或台阶上的一群人,全部匍匐跪拜在景秋蓉和楚春熙的面前,表明了他们誓死跟随的决心,声音不大,但是看着都很坚决。
跪在最前面的是景家总护卫周伟、景大管家、曹护卫几个,账房、嬷嬷、丫鬟、小厮、婆子紧跟其后,跪了满满三四排。
“都起来吧。”景秋蓉有点动容,更是亲自扶起了周伟、景大管家和曹护卫,周伟是大哥景长江原本在军中的下属,景大管家是家奴,都是极信得过的人,曹护卫是神仙姑姑亲点的人,更不用说了。
景秋蓉压着声音说:“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景大将军府的事,现在抄家应该已经开始了。跟着我们景家以后怕是要受苦,如若后悔还可以放你们身契,亦会发你们安身的银两,是去是留还请你们再次斟酌。”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周伟率先双手抱拳看向景秋蓉,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说:“大小姐,没进这个院子前在下和景大管家已经把事情原委告知所有人,没有一丝隐瞒。
在座所有人都是自愿过来的,三爷交代的事具已安排人一一去做,在下手下另有一干护卫已在附近宅子安置,任凭大小姐调遣。”
景春熙内心雀跃,果然没有白费她和娘亲天没亮就过去报信,三舅舅果然安排神速,出来了那么多人耶,宅子也不止一间,那就好办多了,狡兔三窟,万一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全军......。
“呸呸呸!乌鸦嘴,应该是四皇子党全军覆没。”这都是她的内心独白。
周伟想了想又拱手说:“如若人手不够,在下还可想办法调遣。”
景秋蓉感动得不知如何说话,只是连声说了声“谢谢”,更是感激地望着坚定要跟随的所有众人。
她知道周伟说的所谓其他人,应该就指的就是琅琊庄里那些士兵们,也幸亏三弟及时把周伟就安排了出发府,不然她可不知道怎么调兵遣将,就是给她千军万马,也不知道怎么用。
“娘亲,我们还是跟三位伯伯进屋里详谈吧。”楚春熙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没必要人人都知道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发声提醒了一下娘亲。
“对,我们时间不多,安排好了还得马上回侯府。”相信过不了多久,侯府那几位得到消息也应该动起来了,可不能让他们看到她们出了府,不然恐怕还要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不对,既然是侯府栽赃陷害,对他们下手的这步棋应该是早就谋划好了,恐怕今天回去也得撕烂脸皮。
听到最先说话的不是大小姐,而是紧跟着娘亲的表小姐,景大管家、曹护卫和周伟都不由多看了几眼小姑娘,实在是平时见得少,没想到这小姑娘非常镇定,还是个胆大的,知道说话的分寸,也没有乱了阵脚,那神情看着比大小姐还淡定,怎么还有一丝胜券在握的淡然?
第14章
“周伯伯,小女不知道三舅舅对您做了什么安排,但是熙姐儿唯一想做的,就是想请您护大将军府流放所有人的安全。”
小姑娘神情严肃但是又谦恭有礼,连敬语都用上了,让周伟非常受用。她严谨的神色稍加停顿,又用重重的语气说:“人在,景家才在!”
小姑娘然后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礼,周伟吓得连忙侧身避过了:“表小姐,使不得,这是在下的责任。”
谁知避开了表小姐的鞠躬,又扎扎实实受了大小姐一礼。
“护卫长值得我们母女这一拜。”毕竟景家几乎所有人的生命就托付在他们身上了。
景春熙用力抬起自己并不高的头颅,对眼前人满是崇敬和信任,但也是对他的期盼和托付。
周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继续等着这个聪慧的表小姐的吩咐:“不知表小姐有何具体想法?”
“除了护卫外祖父他们一行的安全需要人,京中留守打探消息的人也不能少,相信祖父和舅舅他们几个,就算在流放地也想知道京中的消息。”
京城有什么异动,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但是肯定不能透露,毕竟大人的眼中她还是小屁孩。
周伟这时候仍然不说话,但是看楚春熙的眼神忽然变得非常恭敬。
五人也不往远了去,直接进二院正厅的西屋,一进去个个神情严肃都站着,就连景秋蓉也没有坐下。
景大管家带头再次匍匐跪了下去,周伟和曹护卫紧随其后,大管家说:“老夫人吩咐,从今往后,府里一切人和财物等任凭大小姐调用,大小姐尽管安排,老奴定万死不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刚刚紧跟在主子们最后的糖霜没有跟进来,而是看他们五人进去,反手就把门掩上,然后还是像门神一样在门前守着,居然没有吩咐都知道是外人不能听的。
这小姑娘说话是慢了些,可是行动却是一等一的快,应该是行动快过大脑的人,不到半天下来,已经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一点都不含糊。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我先代景大将军府谢谢各位,现在事发突然,大将军府又是这样的境况,以后无需行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还是多想想后面的事。”景秋蓉言简意赅,自己没坐下,其他人也站着没有动。
景春熙默默为良心点赞:娘亲转变确实快,现在光想着孰重孰轻的问题,找把书中那种没用的教条抛诸脑后。
“景伯伯,以后您就跟随母亲管理京中的一应事务,但是以后您主要落住青山庄,其他事还是多安排脸生的小管事出面。”
这次楚春熙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实在是这个小姑娘平时他们注意的不多,这会直接安排他们实在有点奇怪,但是这么重要的事又安排得妥妥贴贴,却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看看大小姐,再看看这个不及景秋蓉齐腰高的表小姐,景大管家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他如果频繁在京城出现,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样一来很多想要隐藏的东西可能会很快暴露,更是难以保证大小姐和少爷,甚至那些孩童们的安全。
谁都不能保证上头那位或者其他人没有后手,这也是景春熙最担心的,她绝不允许自己没回京,家里就出了事,所以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楚春熙没让他们停歇,又说:“景伯伯马上安排车马,去接应大将军府不需要前去流放的孩童。”
大管家点头应了声:“是。”
楚春熙又吩咐:“景家几个旁支那的孩童也要安排接应,孩童们直接送去青山庄,那里已经先有人过去安排。”
如果刚才是怀疑,现在已经是信服了:“老奴马上出去安排。”
说完景大管家马上想跑了,表小姐的安排句句在理,这事就是最紧急的。
又听到后面稚嫩的声音:“伯伯莫急,还有......”
景大管家马上脚步顿了顿,回转头这回直接拱手望向了表小姐,更是把耳朵竖了起来,生怕漏了哪句。
“伯伯还得安排外面的奴仆,派些人出去把附近可以买到的、方便携带的,馒头包子和烧饼、肉干之类的全部采买回来,尽管往多了买,剩下的人把那几头猪剁了,骨头全部炖汤,猪肉全部剁成块煮红烧肉。”
楚春熙想过了,流放路上缺的就是油水,如果每人偶尔能吃几块红烧肉就是很幸福的事了,不但能够解决营养问题,也可以饱口腹之欲,强健身体。
主要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着吃什么花样,流放路上容不得他们有太多的讲究,哪有犯人还在路上摆席的道理,不饿死病死就不错了。
反正姑娘我不会,没有这种打算,更不会一路亲自挽袖子煮羹汤。
“还有,让人去采买鞋子靴子,都要耐穿保暖的,尺码齐全,多多益善。”
景大管家是个人精,一说鞋子靴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虽说对煮那么多红烧肉、买那么多不易保存的馒头包子存在疑问,但也没有提出质疑,毕竟景氏的旁支还有不少人,万一老夫人同情心泛滥,分下去应该每人也不会有多少,表小姐应该是想让大家明天都吃上一口饱饭再上路吧。
最后看表小姐再没有其他吩咐,转身就要出去,景秋蓉连忙打开手中的木匣子,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给管家。
第15章
景秋蓉:“大管家,这个你得拿着,这种时候别去讨价还价,尽管往多了买,银子不够家里还有。”
女儿想得都面面俱到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掏钱,做好后勤了。
在马车上已经和楚春熙看过了,母亲交给她的木匣子里面银票和黄白之物不多,反而都是景家的祖传之物和一些往来的书信占了一半。
“大小姐放心,前院帐房的银票三爷具已叫老奴贴身带着了。”景大管家拍了拍鼓鼓的腰部,然后又说:“且等我出去安排了这些事务,再回来好好清算,交给大小姐。”大管家毕恭毕敬地向小姐汇报,生怕他她起疑或者不明白。
“不用,既是三爷安排的,大管家尽管拿着,以后还是大管家来管事,规矩还按以前府中的来,每月只给本小姐看账本就行。”
听大小姐如此信任自己,大管家眼里含泪,感激地朝景秋蓉再次拱手行了礼,才退出去。大小姐在侯府一直掌管中馈,手下肯定有不少能人,他早就做好了交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大小姐却如此信任他。
楚春熙暗暗孤咕嘟:难怪我在前院都没找到银票,原来三舅舅早就有安排,也不枉她们一大早就赶过来报信走这一趟了,状元郎就是状元郎,不是读死书的,心思也通透。
心里没有表露出来的那点紧张情绪稍稍有了点松弛,有了三舅舅的安排又有那么多的助力,想来这一世的境遇肯定不会沿着前世的轨迹走,应该翻盘的机会比她预想的要早。
“曹护卫你们几个以后也留京,保护好母亲和弟弟,还有留在青山庄的所有景氏孩童。”
看到曹护卫点点头,楚春熙又把头转向周伟:“周伯伯,只是曹伯伯这边人还是太少了,还劳烦周伯伯再调拨点身手好的给他,武功好又会种地的最好。”
武功好可以保护人,会种地还能避人耳目,孩童们以后都得习武也要学会种地,才不会养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顽童和体弱书生,毕竟以后家族的荣辱和兴衰就依靠他们了,得培养他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习性,担起家族复兴的重任。
周伟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琅琊庄他们那帮兄弟,除了不能自理的,这几年早就化身老实勤劳的农民,刚好让他们有用武之地。
曹护卫这会是直接面对表小姐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出去,景大管家那接应恐怕还得需要我们几个护着,免得中途出现什么差池。”
是的,接应孩童很重要,容不得任何的闪失,不然有可能一步错,步步错,景家这个时候不能遭受更大的打击。
景秋蓉和楚春熙都点了点头,果然人多力量大,她们没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
每次有人出去,糖霜又重新把门关上,继续做她的看家门神。
“流放地是在岭南的崖州县崖门渔村,除了沿途需要有人跟着,劳烦周伯伯派人提前去摸清沿路容易出事的要害之地,最好暗中安排些人接应,以防万一。”
连流放的村子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景秋蓉嘴巴张开都合不拢,神仙姑姑果然厉害,周伟也是一脸诧异,但是也只认为是侯府消息灵通而已。
“我们还得安排人提前去崖门渔村,最好是外祖父外祖母用惯的人提前去候着。”
外祖父外祖母年老体弱,能够得到熟悉的身边人照顾自然是最好的,这些楚春熙都想到了。刚刚她注意到外祖母平时旁边侍候的嬷嬷丫鬟都在。
周伟和景秋蓉都点了点头,这点楚春熙想得实在太周到了,一路上就够苦的,能有命活到那却连一张安睡的床都没有,那是何等的打击,主要是他们现在不缺去打前锋的几个人,何不让外祖父外祖母包括她自己去到了可以睡个安稳觉。
楚春熙转向娘亲:“阿娘,熙姐儿想过了,就让女儿身边的红粉和外祖母身边的王嬷嬷扮成母女,再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前去,外面的人里有没有外祖父身边的人?这还得你们来安排。周伯伯再安排几个身手好信得过的人,最好是都会赶马车骑马的,一行人提前一些赶过去,外祖父,外祖母一到就能住下最好。”
周伟:肯定是三爷已经把相同的话跟大小姐和表小姐讨论过了,所以才会跟他们商量安排的不谋而合,现在也就是多出表小姐身边的一个丫头,倒是无碍。这么想后也不点破,又点了点头。
纵然是这样,他也觉得这位表小姐是个极其聪慧的,小小年纪,听过舅舅说一遍就能这样一字不漏复述出来,在孩童里也是万里挑一了,怕是大小姐都没有那么好的记性。
周伟为了打消她们的顾虑,也把自己和三少爷商量好的事说了出来,解释道:“京里打探及传递消息,在下具已安排有人手,除了此处宅子,我们还安排有另外两处不起眼的宅院,都是很低调的民房,留有副手专门负责。
一路护送之事,周伟亲自安排并一路跟随,只是不能明眼跟着,只能以其他身份出现或者躲在暗处,定护大将军一路周全。”
“不知琅琊庄里有没有懂得医理的人?”景春熙又问。
周伟的目光完全被表小姐吸引住了,对他提出的问题更是不敢怠慢。他和三爷没想到的表小姐也都想到了,真是京城贵女少有的聪慧:“有个瘸腿的,说不上是军医但也有几分本事,早年在北疆是跟在军医身边做过徒弟的,这几年,庄子里头谁有个疼脑热、铁打摔伤的都是他在看,基本不用找外面的郎中。”
“那就劳烦周伯伯马上派人把他接过来,明日让他跟随我和外祖父他们去流放。”
“表小姐要去流放?~~万万不可!”
第16章
“表小姐要跟着去流放?万万不可。”
周伟的吃惊程度不小于早上的景秋蓉,他又有点焦急,表小姐一定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还觉得流放是过家家呢!表小姐聪慧是不假,可也太自负了些。看她那小身板小胳膊小腿,流放路上不但他要阻止,怕是老将军和老夫人也是不允许她去冒险的。
“这事我和娘亲商量过了,周伯伯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和周伯伯一样,抱着保护外祖父、外祖母一路周全的决心。”
“可是......”周伟欲言又止,但是看大小姐和表小姐都一脸坚决,也不敢说:恐怕表小姐去了反而成为累赘,比这更严重的话在自己心里千回百转,可是最终没有出口。
因为老夫人和三爷都说了,以后京城的事听从大小姐的安排,他可是刚刚表过忠心的,现在出尔反尔,忤逆主子肯定不行。
母女俩哪里听不出周伟的心声,时间不允许他们详谈细说,只能让他的话胎死腹中,楚春熙又说:“还劳烦周伯伯再给大舅舅传个信,在岭南的苍梧府一带地界,据说有金脉。”
景秋蓉这回愣了神,久久都没反应过来。嘴巴张得最大的换成了周伟:岭南山高皇帝远,这表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就是侯府也应该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吧。
这其实是她前世被迫嫁给那个二品官老头后,无意中听到的,那时候朝廷已经在组织挖矿,听说因此征用了很多劳役,还调过去了很多官兵。
也就是说,朝廷应该在六七年后才发现金脉。
周伟:如果大爷能够安全脱身,肯定会带出来不少随从,想来事发突然肯定没想到什么好的去处,与其东藏西躲,倒不如用信给他这个提示,狗皇帝肯定不会想到他们会跟随去瘴气毒虫这么多的岭南,肯定认为他们会继续潜伏在西域——他们警家军的根据地,或者藏身京城附近等着造反。
周伟:“流放之地......”
表小姐说要跟着去流放,周伟还想再劝劝,否则都觉得对不起老将军和府里的两位爷。
楚春熙却不给他再劝阻的机会:“周伯伯莫要劝阻了,我们也得回侯府了,您还是按我和娘亲说的,先理清思路做好安排,有什么我们今晚回来再细细理论。”
周秋蓉也不给他继续说了,一锤定音:“其他的护卫长尽管安排去做!”
周平:看来这一路安排还可以再周密些,可得护这个小祖宗周全!表小姐如此聪慧,折在路上就可惜了。
只是刚刚表小姐说什么?今晚再和他细细理论?娘家被抄了,侯府还能大晚上放她们出来!
表小姐可真天真。
......
再迈进平阳侯府大门的时候,母女二人的脚步异常的坚定,举手投足和步伐从来没有过的同步。
天边的红霞已经完全散去,太阳已经升起接近半空,秋日的阳光映在她们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暖意,她们不敢想象景大将军府现在是什么景象,只知道再惨也惨不过前世。
不和禁军硬碰硬,也不带走任何东西,这就是景家保全的根本,这些景秋蓉已经提醒过母亲和三弟了,但愿他们能听进去。
朝霞院里,没看见青衣和紫衣,米嬷嬷则已在花厅里将早餐摆好等着她们,跟了景春蓉二十几年也是个经得起事的,现在米嬷嬷极其镇定,虽然有点神情肃穆,猛然看见主子两个仿佛又有了主心骨,眼里都泛着亮光,连忙招呼起来。
“夫人,小姐,你们赶紧坐下来,吃上几口。”然后忙着给她们舀粥。
“米嬷嬷,从今天开始,你们还是叫我姑娘吧。”
米嬷嬷舀粥的勺子抖了抖,撒了一些在桌上,眼神有点愣怔。夫人神情镇定不似今早那么慌乱,但是这个称呼让米嬷嬷眼神暗了暗,但是她不多一语就是点了点头,还宛如当年那般,叫了一声:“姑娘。”
青衣和紫衣闻声从里屋出来也不说话,叫姑娘就意味着什么,她们很清楚,却是一丝劝解的意思都没有。
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完了,三人忙着帮她们舀粥布菜,就想让他们好好吃几口,一切都在行动中。
“娘亲、姐姐,你们去哪了?浦哥儿等你们好久了。”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旁边没有平时跟着的奶嬷嬷伺候也没人跟着,但是也不哭不闹,看见他们两个就往前扑。
青衣连忙解释:“我们让汪哥、红缨和红粉,也回去收拾点小姐和少爷房里的东西,收拾完了马上会过来。”
景秋蓉和楚春熙都点了点头,表示说这么做就对了,多少收拾点也省得出去了再去购买。
小团子应该已经吃了不少,小肚子都已经鼓起来了。刚刚自己拿个大包子不知道躲在哪里啃着玩,听到姐姐和娘亲的声音才跑出来的。
这会倒是不粘着娘亲,反而把包子往桌子上一放,扑过来几乎挂在了姐姐的身上,他最喜欢姐姐了,姐姐最疼她,事事都让着他,东西也给他最好的。
就算他不扑过来,楚春熙也会迎上去狠狠的抱紧他。前世弟弟只活到了八岁,是被背主的小厮推到庄子鱼塘里溺死的,被抱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那个寒冷的冬日,弟弟的尸体湿漉漉的几乎冻成了冰,那时候她哭得肝肠寸断。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一到寒冷的冬日想起弟弟,她就会浑身颤抖,感觉彻骨的寒冷。
“浦哥儿最喜欢姐姐了。”声音清脆,胖胖的身体很笨拙可爱,笑得很甜。
“姐姐~~也一样~~喜欢弟弟和娘亲。”楚春熙想哭。
今天姐姐怎么回事?把他抱得太紧了,还不紧的贴着他的脸蛋似哭不哭,浦哥儿肉肉有点疼。
弟弟楚青浦淘气嘴巴甜,但是平时最是听楚春熙的话,看姐弟两个粘糊不消停,浦哥儿又嘻嘻哼哼。紫衣连忙抢他,米嬷嬷又趁机往他嘴里喂了一口粥,小团子说话都含含糊糊起来,省了他妨碍小姐吃饭。
两人看到弟弟就觉得很欣慰。
景秋蓉:这辈子儿女双全真好。
楚春熙: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娘亲和弟弟都健在。
“你们几个吃了吗?”景秋蓉关切点问,也拿起青衣递过来的筷子。
“担心待会姑娘有事要吩咐,老奴和她们两人都赶紧先吃了个饱饭。”
米嬷嬷一面说,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们家姑娘,三个仆人都有点神情凝重,知道大将军府肯定不好了。
“景大将军府出事了,侯府留不得,你们可想清楚了?如想要个自由身待会儿就将卖身契给你们,念在你们忠心耿耿伺候我们多年的份上,安身费用每人二百两......”
听景秋蓉淡定地这么一说,完全不像说假,三个人“扑通”就跪了下来,以前府里下人放出去,安身费都是五两,就是得脸的管事也最多不过二十两,能给她们这么多,这是多大的情分!平时姑娘待她们好,她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都记在心里呢!
第17章
紫衣一脸坚决:“奴婢不走!”
青衣也眼神坚定,跪着也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姑娘别赶我们,您到哪婢子就到哪。”
米嬷嬷泪眼婆娑已经垂了下来:“老奴自是不会走的,反正无儿无女,死也要死在姑娘身边。”
就连糖霜也跪了下去,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纵然是脑子再笨,一圈走下来现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景秋蓉也不再劝,都知道她们的脾气,知道劝也是劝不走的:“只是跟着我你们怕是要受苦了,以前的荣光不再,恐怕还要担惊受怕。”
“再苦再累我们也是景家的人。”
“反正就跟定小姐了。”
看她们一个个表着忠心,又一脸决绝的模样,景秋蓉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把她们一个个扶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
光想着大将军府现在会是什么状况?父亲杖刑之下是否还有命在?母亲是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她想想都后怕。
但是外面的事她得扛着,只有扛起来才对得起跟随她的人。
楚春熙却是站了起来,重新把娘亲的身子按到了凳子上,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娘亲,吃!”
“娘亲,吃!”浦哥儿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觉得娘亲和几个仆人今天有点奇怪。看姐姐这么说也从新抓起个大包子往娘亲的手里塞。
楚春熙:“吃!吃了才有力气。”
浦哥儿:“吃完打仗!”还举起了肉肉的小手掌拍向了姐姐,以为像平时那般闹着玩呢。
楚春熙自然配合着他,大手小手拍在一起:“吃完我们要打个胜仗!”
景秋蓉:“对,吃完打胜仗!”
看着懂事的一双儿女,景秋蓉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咬了一大口包子,但是却只是口若嚼蜡,嚼了几口勉勉强强吞了下去。
楚春熙不再理她,自己吃了个满饱,吃饭大过天,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
然后忙着去看嬷嬷和姑姑们收拾的东西是不是齐全,有哪些是应该往空间里放的。浦哥儿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路跳腾得欢,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嘴巴也不消停,可就是不长心眼,也没注意到东西一件件在姐姐面前消失。
最后,除了娘亲和弟弟的衣服被褥多留了些,还有嬷嬷和姑姑们自己的包裹都没有动,其他的都一股脑塞进了空间。
果然没出她们所料,没过半个时辰,院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和嘈杂声,然后就知道有不少人进来了,连婆子一声通传都没有。
“景氏!”
景秋蓉刚刚还听米嬷嬷的劝,勉强吃了几口,躺床上微眯一下眼睛养养神,顺便理清一点事情。
她听到动静才假装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又扶了扶一点都没凌乱的发鬓,才面对来势汹汹的侯老夫人老柳氏和楚炫。
往日里一想搜刮她的好东西,就和颜悦色叫着自己“秋蓉”、“好儿媳”的老柳氏果真脸变得够快,现在冷冰冰进门就喊她“景氏”,那声音阴冷的很,换的是完全一副面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完全不相干的人或是被她骗了钱的卖菜婆子。
而随之进来的楚炫,缩在后头假装一脸悲切,可惜后头还带着个幸灾乐祸,摆着已经不再纤细的腰肢的柳姨娘,最后面还跟着几个粗壮的奴仆婆子,一看就是来者不逊,气势汹汹。
那个道貌岸然,平时满嘴都是孝道伦理、四书五经的侯爷公公,果然还知道要点脸面,没有亲自过来。
楚春熙注意到柳姨娘的脸上已经微微有点泛红,想来是药粉已经开始起了点作用。
“你们怎么来了?”景秋蓉看着气势汹汹进来一群人,没有用尊称,但是脸上还堆着笑容,似乎没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却是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母子二人,眼光对视后相互点了点头,一看就知道早就有了谋算,正如神仙姑姑预料那般,来了就没好事。如果不是女儿提前预知,都不知道他们是黄鼠狼来给鸡拜年。
两个孩子都在,浦哥儿被楚春熙紧紧搂着,也没有站起来行礼,浦哥儿都没见过祖母和父亲同时在母亲院里出现,所以眼神怔怔地看着他们。本来挣扎着想下来,但是姐姐却把他搂得很紧,再看看姐姐一言不发也浑身不动,浦哥儿有点不知所措,楚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柳老太婆平时讲规矩惯了,那里又过这种礼遇,不由生气大骂:“景氏,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景秋蓉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来他们是有样学样了,没准是看到你们没经通传直闯进来,被吓愣了呢!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婆母见谅。”
“熙儿,你带浦哥儿先出去!”楚炫的话没有一丝温度,更不说上前来抱一抱被祖母的话吓得有点愣怔的浦哥儿,一贯的冷情面对景秋蓉和一对儿女,语气里明显带着怒意,他被景秋蓉阴阳怪气的语气内涵到了。
景秋荣不吭声,两个孩子也没有动,有点担心浦哥儿的情绪,楚春熙觉得还是先把他抱出去好,省得伤害他那幼小的心灵:“米嬷嬷,劳烦把浦哥儿抱出去!熙姐儿也好几天没见到爹爹,想他想得紧。”
这话让楚炫愣了愣,平时女儿对他似乎没有那么亲近,这会是忽然转了性吗?想主动向他示好?不过他极少迈进朝霞院确实是真的,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女,她若懂事侯府也少不了那几口饭。
他并未注意楚春熙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的那一丝嘲讽。
米嬷嬷从小姐手里接过浦哥儿,同样没说话也没行礼径直就走了出去。但是出门就把浦哥儿塞到了紫衣的手上,然后依然回转身进门,也不过来靠近他们,像鹌鹑一样垂手站在门口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耳朵却戒备地支愣起来,担心她们家姑娘受了委屈。
“怎么?连我这婆母进门都不配坐张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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